漠北一行,去了三个月,就在彻底退敌的关键时候,京城传来噩耗,钟家起兵造反,杀进了皇城。
梁宴北第一个想到了他,立即放下手头所有兵,带着几个侍卫,快马赶回京城。
一路上几乎不曾有停歇,足足累坏了三匹马,甚至把侍卫都远远甩在了后面,只为了更快一些的回到京城。
昔日繁华的都城遍地是血,尸体似乎已经被处理,整座城化为空城,家家户户院门大敞,店铺无人,街道只有钟家士兵偶尔走动,血液凝固在地上,一遍遍的冲刷也没能洗干净。
城中能撤离的朝臣都撤离了,留下被杀的基本上都是平民百姓。
梁宴北的心一下子吊起来,迫切的想见到温禅,确认他无事。
他乔装打扮混入皇宫的士兵中,才听闻温氏的皇族已经全部葬身在钟家的刀下,唯一的例外就是烧宫自焚的九皇子。
看见被烧得焦黑的禧阳宫后,梁宴北怒火冲天,几乎按不住手里的剑,但他一次一次的劝自己冷静。
一定还活着。梁宴北在疯癫的边缘坚定这一想法。
他多次在禧阳宫周围转悠,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座小花园的假山石上,找到了一个极其不显眼的标记。
梁宴北瞬间就认出,这是温禅身边的那个小太监自创的记号,最初温禅才来武馆时,不喜欢练功,温禅就断他伙食,小太监阿福为了填饱自家主子,经常跑去外面买些吃的,然后悄悄藏起来,他会在藏起来的地方做一个标记。
但是每次都会被梁宴北发现,然后把那些吃的挖出来。
看到这个记号,梁宴北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赶忙绕着假山查看,果然在假山旁找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洞,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将上面的遮掩全部掀开。
温禅就在里面。
他穿着单薄的太监衣裳,满身满脸都是灰尘泥土,抱着腿缩成一团,阳光照进去的瞬间,他像个惊弓之鸟一样猛地抬头,眼睛里都是深深的恐惧。
梁宴北见他这副吓坏了的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尽量温柔的笑着,轻声说,“殿下,我来救你了。”
温禅眼睛一眨,两行泪水就流下来,抓住梁宴北递出的手,被他拉出地洞。
梁宴北一把将他抱进怀中,感觉他身子冰凉,手脚僵硬,似乎没什么力气。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给温禅披着,严严实实的护住,低低道,“殿下别怕,已经没事了。”
温禅哭着说,“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了。”
“还有我,还有我。”梁宴北心疼的抱住他,反复道,“还有我呢,殿下。”
很快两人就被来回巡逻的侍卫发现,温禅被侍卫的大喝声吓到,又缩起脖子紧紧依偎着梁宴北。
梁宴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冷着脸抽出了自己的剑。
他在皇宫里杀出了一条血路,没人能够拦得住他,只要站在他面前,就是死路一条,梁宴北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必定是一刀毙命。
他的轻功了得,杀出宫道之后,他就抱着温禅跃上了皇宫的高墙,下面一众侍卫皆是抬头望着,即便是有人会轻功也不敢追上去。
钟国义出现了,他面色阴沉的看着梁宴北,说出了拉拢的话。
梁宴北对他嘲讽的笑,大风之下,他那被血染红的衣衫显得异常妖冶,衣衫翻飞,他说,“钟国义,你且等着吧。”
说完他就带着温禅离开了皇宫,然后就是不停歇的离开京城,前往金陵。
几乎所有旧臣都在金陵,在那里梁家顶天,又有单家坐镇,钟国义的人根本不敢踏进。
梁宴北把温禅带回去后,旧臣分为了两拨,有人言另立新王朝,温禅难当大任,有人却坚持支持温氏血脉,分化得极其严重。
温禅也这些流言变得自闭,整日整夜的所在房间中,不愿出门,不愿见人,甚至有时候梁宴北跟他说话,他也只是简短的回几句,想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梁宴北因此大怒,下狠手处理了一批议论温禅是非的人,将所有的声音都给压下去,自那以后,不管是旧臣还是士兵,见到温禅都是十成十的尊敬,再无人敢言他任何不堪。
为了让温禅的脸上重拾笑容,梁宴北花费了很大的功夫,从一而终的耐心和温声细语的陪伴,将温禅一点一点的从泥泞沼泽中拉出。
国破家亡之后,温禅真正成长了,他不再是那个不学无术,整日懒洋洋的皇子,他变得聪明冷静,知道该怎么领导别人,也知道该怎么夺回自己的皇权。
梁宴北很少让温禅上场打仗,如果温禅像谢昭雪一样一去不回,他觉得自己肯定会疯了的,所以基本上都是梁宴北跟在他身边。
唯一一次的带兵支援,就出了事情。
乔妍词的重伤又让他恢复成了先前的那种状态,梁宴北当时真的是怕极了,他在得知自己精心保护的人被乔妍词砸破了头之后,当天下午就安排乔妍词离开军营。
乔妍词选择了自尽。
梁宴北在这一条路上,早就舍弃了太多东西,只要温禅站在他面前,他可以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大英雄,也可以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大恶人。
没人能够真正理解梁宴北,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复国复仇的大事,也不在乎什么郎才女貌的佳人,他在乎的只有温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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