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的大门口,还有两座雄姿昂首的神兽石像,也是由寒冰雕刻而成,栩栩如生。谢随晔不顾甘佴的提醒,硬是凑过去观察了许久,这才走到甘佴身边。甘佴在门口念诀之后,那扇肉眼不可见的门,这才缓缓打开。
双脚踏进宫殿大门,谢随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高处的寂宁。
整个殿内只有他一人,可那股压迫感,窒息感,却比满堂人更甚。
身坐于高处,底下袅袅冰雾围绕,仿若置身云端。他斜斜倚靠着冰座的后背,双眼微闭,似是在假寐。一头如烟墨般的头发随意地垂在身侧,尽显慵懒之意。白衣广袖,一尘不染,有如脱离凡世,皎皎明珠。
谢随晔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美得惊为天人,端得一派绝世风光。
“上神,就是此人,在山下跪了三日,说要见你。”甘佴下跪,禀告他道。
见此,谢随晔也赶紧“扑通”一声下跪。
“哦?见我?”寂宁睁开双眼,瞥了一眼跪着的谢随晔。深蓝色的瞳眸像是宝石,熠熠生辉。
“大哥哥……哦不,神仙!神君!您救过我,八年前!我当时被打得差点没命了,你把我带回了庙中……您还记得吗?”谢随晔连忙大声阐明自己的来意,“对了!这方剑帕!是您的吧?”谢随晔急急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剑帕,帕上“苍暮”二字格外鲜明。
寂宁瞥了一眼谢随晔高高举起的剑帕,淡淡道:“剑帕的确是本君遗失的,可本君对你,并无印象。”
领着他来的那位看似年幼的甘佴神官发话道:“上神您八年时去凡间了却一桩夙愿,归途便救了一名天生不畏寒冷之子。便是此人。”
这样一说,寂宁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盯着谢随晔看了许久,谢随晔也与他对视。良久,寂宁道:“原来是你。”
眼前的男子哪还有当日幼童的稚气与怯弱,长发高束,一双明眸炯炯有神。虽说穿着朴素简陋,但是,一腔孤勇在他体内无处可藏。跪在地上也难掩那股少年志气。
“我已说过,萍水相逢而已。不必较真。”
“可是上神,我觉得你认识我!不然你为什么要救我,但是却其他人都不屑一顾?!”谢随晔大声吼道。
“不得对上神无礼!”甘佴警示他。明明是一副少年模样,语气却极其强硬。
“罢了。我之前并不认识你。你的愿望已经达成,可否离去?”寂宁懒懒道,并且毫不在意地打量着自己那葱白的十指指甲。
“你不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是不会走的!”
“你当真不要命?”寂宁问道。
“若是你要我的命,又为何要救我?!若是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你……”
“放肆!”接着一股强劲的暴风将谢随席地卷起,之后狠狠地坠落于地。谢随晔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了,猛吐一口鲜血。寂宁收回广袖,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寂宁。
“血海深仇?”寂宁深吸一口气,字字如被冰碾过,“你未免想太多。”
“趁我没有真正动怒之前,滚出去。”
“我不走!”谢随晔捂着胸口,依旧大声吼道,“对了!神仙是收徒弟的吧?!我想跟您学法术!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是想要留下来!!!”
“做我徒弟?”寂宁轻蔑一笑,道:“你不过一介凡人,我凭什么收你?”
“凭我生来不畏严寒,我的血不似常人之血。”
“凭我无牵无挂,也不怕死,活下去的唯一的执念就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和你为什么唯独救我。
后面半截话,被他永生藏在了心底,同这满山雪尘藏匿。
·
转眼之间,寂宁便带他来到山上的一个洞窟口。
风雪未有一刻停歇之意,雪不出多时便落满了谢随晔满身。寂宁则不染一丝尘埃,仿佛置身事外。
谢随晔走到入口处,往洞窟里打量了一眼,里边漆黑无边,深不见底,唯独入口出还有一丝光亮,还是借着夜幕中星子的散碎明光。
借着光亮,谢随晔看清了石碑上所刻的“无解洞”三个字。
“上神,洞里面是什么?”他扭过头去,问寂宁。
“一直往前走,如果你能走出来,我便收你为徒。”寂宁没有理会他。
“那要是出不来呢?”
“吓死,饿死,冻死,被兽类咬死。总之……”
“总之出不来就是死路一条,是吗?”
寂宁愣了片刻,随即阖目,点了点头。
谢随晔爽朗大笑起来:“不过横竖一死,死的背面就是活,活就意味着你要收我为徒了!这交易……”他扶了扶下巴,思索了片刻,最后拍手道:“还挺划算!”
寂宁睁眼,望了一眼沉黑的洞口,低低道:“那便去吧。”
看着谢随晔单薄瘦弱的身躯进了洞窟,消失不见,寂宁才站在原地,风雪落了他满身,他不管不顾,轻声自语:
“给过你另一条路的,回来了……就不要怨我。”
·
谢随晔话虽说得爽利,但是进了黑漆漆的洞里,也不得不悬着整颗心,打起一万分精神,一路摸索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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