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约莫是一个月过后, 传来了那三名武首全数覆灭的消息,与这道消息一同过来的是阙野王府的车驾。
沈岫仿佛全然不意外,只是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在他那里装作磨墨其实乱玩一气的穆星河。
穆星河这会儿是完全意会了,自个儿溜去换好了衣服,还把头发好好梳了起来,力争不丢沈岫的脸。沈岫看到他, 眼底泛起很轻微的一点笑意, 然而很快又将目光移开了。穆星河心中却是有点得意,一路快走过去, 微微弯下腰来,请他上车。
这种仆从一样的恭敬姿态在他上车之后就全数消失, 穆星河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还翘着二郎腿,问道:“说起来,上回我还忘记问了,你怎么和那种大人物认识的?他好像还很看重你?”
沈岫目光微微往外移了移,收回来的时候慢悠悠地说:“当年我流落此地,遭遇一行武者,那处恰是荒郊野岭,且诸多诡异之处,为求庇护,我加入了武者之中,大约是瞎猫撞着了死耗子,误打误撞破除了几道机关。当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其中一位武者正是阙野王殿下。”
穆星河疯狂抚摸自己的大腿,一脸牙酸:“您说这种话真他妈叫人害怕!”
沈岫只是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有几缕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那双眼像夕阳晚风拂过的一池秋水,碎了一顷波光。
这样的神情穆星河见过几次,此刻终于能好好破译出来,那就是“这不是很好玩吗”的意思。于是穆星河又叹道:“你这个习惯,真的不好。”
“我有许多不好的习惯,”沈岫此时已经不看穆星河了,他端详着手边的香炉,慢悠悠道,“你该习惯。”
马车很快载着他们到了阙野王府,穆星河远远看着,空旷的房中数名武者伫立一旁,而阙野王高坐于上。
较之上次面见,唯一不变的是阙野王这个人——甚至连他身边的侍从都变了模样,那依然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站得笔直,却依然有惯于服从的仪态。他垂着头,穆星河却看到他额角有什么鲜红的东西,或许也该是之前见过那种梅花印记。
穆星河还想要观察,却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那是一个衣衫简朴的中年男子,一身板结的肌肉衣衫几乎遮挡不住,这样的人总是给人一些傻大个一般的印象,然而这个人没有。
他走路虽重,却很稳,每一步都仿若计算过了一般,暗合周遭的气息与他的肌肉运动,他如此行来,不费半点力气,仿佛他的步法已和呼吸融为一体。
他每行一步,穆星河都能感觉的有一种有别于灵气与真气的力量在震荡,他来到这世界还是第一次能感受到这等力量!
是个高手!
他所过之处,一片人如同被风吹过的麦子一般纷纷俯首,伴随着低低的声音:“迎武宗!”
穆星河看着那人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原来这便是武宗!
然而此人步入殿中,却是深深地跪下来:“见过殿下。”
那是一种完全臣服的姿态,甚至比穆星河之前见过的三教九流们对待阙野王更为尊敬。
陆陆续续地,穆星河见到另一名武宗步入殿中,他与方才那位形貌气质相异,但确实较之穆星河之前见到的人们要强得多,然而上一次宴会来的人对阙野王的态度或许是畏惧或许是臣服,这些远超常人的强者的姿态中却只有深深的尊敬和拜服。
这次阙野王找他们过来,果然是为了之前的事情。那三名武者的死去并没有叫他有所震动,却是召集了两名武宗!
地阶武者本就稀少,而后比武首高一阶的武宗更是如此,且这些人都是能够开宗立派之人了,阙野王竟能将他们召集起来,共赴上古之战遗址。
最叫穆星河奇怪的是,能召来武宗,阙野王应该是十分重视且下了血本才是,然而人数却比之前少了许多。武者之外,他所召来的其它人不过沈岫一个——穆星河当然不觉得自己在大人物面前算人。
阙野王当然不会解决他的疑问,只是淡淡吩咐说他们可以在府中藏宝阁寻自己所需之物,带走一件,三日后出发。
语罢他已是站起来,那个侍从低着身等待他站直,走出,随后如同影子一般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穆星河看到那个侍从黑如鸦羽的发尾,却怔了怔,他总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还在恍神,又听到了阙野王的声音。
“此去若不能办妥,那便不必回来。”
在这样的威胁下,穆星河竟然接受的是武宗们看累赘一般的眼神,这眼神当然是只对于沈岫的,穆星河只是顺带。
穆星河再一次感受到非武者在这个世界受到的歧视,然而他和沈岫都视若无睹,穆星河还若无其事地向旁边的人问了句:“藏宝阁在哪?”
大家开始换了一种眼神,那是看乡下人的眼神。
穆星河跟着沈岫去那藏宝阁中寻觅,沈岫几乎看都不看,拿了一件纱衣,顺手丢给了穆星河,便拂衣打算离开。
“腾蛇纱,当能替你挡下一两次攻势。”沈岫头也不回,撇下一句话来。
穆星河跟上去,问道:“有那么凶险?”
“不算凶险,”沈岫顿了顿,“还算值钱,免得你失去理智。”
穆星河下意识拍拍他胸口那片玄铁叶片,没脸没皮笑了起来:“这你都记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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