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于麦场的秋朝,飘雪的冬夜,蝉鸣的盛夏,微雨的初春,高山之巅,云雾之侧,行路之间,故园之上。
那是一股自开天辟地以来就存在的力量,穿越了千万年的风霜雨雪、春花秋月,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这是妖术。
可是,若是妖术,怎么会有那么清正平和的力量?!
穆星河站在石柱之上,俯览着众人。那些四面八方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更为凌乱,打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来。
敌军围困万千重,他却好似站在闲庭树下。
他在感受他的术法。感受真气与天地灵气交汇,感受月色的微凉、草木的摇曳、露水的湿润。
风经过树木、经过草野、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经过倾倒的火炬、经过冰冷的祭坛,来到他的身边,借由真气和灵气的纤细如丝的联系,联系他与天地。
它们存在于天地之间,与万物皆是若即若离,但是此刻,那些盈满四周的清风都为他所御,供他驱使,融入他的身体,他的呼吸。
他曾经羡慕过、仰望过沈岫的术法手段,在那个时候,穆星河的术法只是一种手段,一个工具,沈岫的术法却是存在于万物之间,心念所动,随他所用。他做不到。
但是在这术法被压抑的陌生世界里,在被困缚的、被剥夺了感觉的牢狱,在那样无边的黑暗中,无处可诉的沮丧里,他以术法为灯,照亮了他的内心世界。他回望过去,看过当初满目好奇的自己,也看过一味前进而失去敏感的直觉的自己。
他在绝境中重新构建了他与真气、与天地的联系。
他羡慕过沈岫的境界,此刻却好像稍微触及到一丝那境界的神髓。
他是草芥,是微尘,是茫茫天地中的一缕尘烟。
但他同时是他自己,是一个以寸心问天意的修道人,他在天地中,天地亦在他的心中,他举手能迎来八面之风,风亦顺着他的真气游动。
有风萦怀。
风声开始带上了尖啸,仿佛一把一把的小刀,割断他身周的火炬,劈碎那一只只外相凝成的朱鸟,斩破几乎要扑上前来的麒麟与白虎。
月光之下,风化成无数细刃,一同涌向阙野王!
那是一个立在月光之下的少年,玉盘在他身后浮起,莹然生光。
无边的风以摧枯拉朽之势荡过荒野,而他岿然不动。
人们也感觉到了风,风声在耳。在他们身周是清风,而阙野王的身周,那些风竟然比刀锋还要锋利,所到之处,无物可阻!
这是什么样的妖法!
那些风不过是从他们身边采来,到了少年手上却是如此恐怖!
有人想起了早前那个神秘少年的宣言——“由我来给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妖法!”
是最纯正的妖法,最神秘莫测的力量!
人们已经被这样的高手对决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而阙野王里在风中,看着自己的外相被一道道的风刃摧毁,竟然丝毫不慌乱,稍一抬手,他足下的六瓣玉莲将他重重包裹住,是万物不侵之态!
他这个外相是木相所属,幻形为六合,乃上古神兽之相,其坚硬无比,难以攻破!
然而在六合的重瓣将他包裹住之前,他竟然看到那个少年笑了,那是早有预料一般的微笑,风带着叹息传到他的耳里:“——太晚了……”
他尚未明白对方何出此言,玉瓣已然闭合。
六合内的世界原本应当是只有夜色穿过玉一样的花瓣的,然而此刻他却见四周竟然无比明亮,竟然有风!
那是月色和清风!
月色竟然被他困锁在六合之内,明亮得诡异——
而就在须臾之间,月色已经凝聚成一道道细刃!
阙野王见过这样的变化,知道这是对方的妖术,他虽处在危境,但心思清明,顿时清楚对方是必然料到自己会以六合抵挡,反是将计就计用极为隐蔽的月色潜入六合的极小范围之内,给予自己加倍的打击!
——他纵横几十年,竟然是被一个黄毛小子算计了!
战局之中,阙野王并没有因为这片刻的愤怒而妨碍自己的判断,他当机立断打开六合,运起真元之力,在自己皮肤上浮成一层护甲,挡住要切入自己身体的月刃风刀!
然而,穆星河的攻势仍然没有结束!
当阙野王打开六合,迎接他的是漫天火雨,甚至比他那些炎雀火焰更为精纯!
阙野王迎着火雨,却是一动不动,竟是打算硬抗——他见过穆星河的攻击手段的威力,他相信这些攻势他可以暂时扛下!
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手探入了地面!
地面因为被真力所震荡,地皮不断翻起,一路震荡竟然向着钟山而去,天阶武者的伟力竟然叫山岩崩催,无数山石滚落、黄土下陷!
地面巨震!
然而钟山震荡得越是厉害,阙野王身上的真力就好似越强,使用这样的力量本该后继乏力,然而阙野王身上毫无衰竭之象,好像他能够吸收整个山的力量一样!
“唉,”穆星河此时竟然叹了一口气,“我说过没有?你真的小看我了。”
他的话音未落,火雨已经落到了阙野王身上!
阙野王身上初时还有真力作为防护,然而几道火雨之后,那些真力的护甲竟然渐渐被这些火焰烧穿!而火雨仍未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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