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窗边吹入夜风中摇曳。
穆星河以为事成了大佬会很快回去,然而沈岫却说他因为刚服食强行突破的丹药而真气不大稳定,还要待个几天。穆星河倒是无所谓,大佬还在这里,他天天有问题去请教,一点也不无聊。
他发觉了大佬很多微妙的小习惯,这个人很可能有洁癖,平日里基本不用法术,可是会不惜用术法除去一些灰尘;他言谈之中不太看得上剑修们对剑的狂热,可练剑的时候却没有半点把剑当作工具的意思,反倒是比看人还温柔;这个人还喜欢养花,为数不多的出门就是到集上买花,明明是讨厌脏污的人,自己种花袖子拖到地上都不在乎。
这个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有时候穆星河倚在窗边笑眯眯看他做些不太大佬的事情,他也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对,目光同他碰了碰,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穆星河的生活也是难得地安逸,修炼,睡觉,找大佬请教,上街瞎溜达。
但是这几天的上京很是混乱,而新的王在这片混乱之中诞生了。
新的王还没有名号,也没有侍从,但已经以他的力量立下了威名,无人能够挑战他。
他似乎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阙野王的威名,也继承了他的王府,因为那个曾经的阙野王如今正是他的男宠……或者说是奴隶。
昔日的王者沦为男宠本来是应该叫人唏嘘无比,然而那一夜又有传言说旧王那一身力量非是自己修炼而来,而是与神怪交易得来,这便致使别人对他的同情心打了个折扣。小道传言说是新王曾经是旧王的男宠,如今交换身份,不知道新王要如何变本加厉报复回去。据说这男男之间,尤其是如此壮汉,倒是别有风味呢……
传言是越来越下流了,他们如此肆无忌惮,一来是新王似乎无暇管顾市井传言,二来则是当一个曾经万人之上的人沦落到如此田地,比曾经仰望他的人更加不堪,分外招人讥嘲。
穆星河当时正在街口吃烧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烧饼都要掉下来。之后他也没有心情继续吃什么烧饼,茫茫然地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大佬正在练剑,落叶在他剑尖竟久久未曾落下。
“我想不明白,”穆星河嚷嚷道,“大佬你说啊,有个人又剥夺你的自由,又伤害你的身体,给你都造成心理阴影了,不摆脱一辈子都不痛快,怎么最后他还不杀他,还要和他发展新的床上关系啊?”
他指望着什么都知道的大佬给他解答,然而这个问题就连沈岫都无法说清楚,他只是问道:“新的床上关系是什么?”
穆星河也只能依然想不明白。
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脑子太不够用了。
新王将局势稳定下来,街头巷尾的人们又有了新的话题。有人悄悄地说旧王并非新王所打败,而是被一个妖人少年全然压制、步步溃退。据说那妖人手持明月、脚底生风,强大得不可一世的旧王使出惊人的、可称是武者巅峰的四重外相,妖人少年却还无动于衷,轻描淡写化解了旧王的攻势,驱动满天满地的疾风,把旧王逼得无路可退。然后天降流星一样的火球,彻底打败了旧王。
那个妖人有一句很是嚣张的宣言——“让你们见识真正的妖术”。
人们先前对妖术或许是畏惧、是嫌恶,再多不过是好奇,那一战却当真叫他们明白了妖术的强大与可怖!
若是真正的妖术,即便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都可以击败那纵横数十年的旧王!
新王不知是无暇照料这些市井传言还是并不像旧王那样抑制妖术,那些关于妖人的传说越传越远,竟然无人阻止。
然而武者们并没有因此而动摇。
因为那一夜确实发生了许多,妖人击败旧王,而新王击败诸多武者,成为新王。
但与那件事相比,这些都并不算什么。那一夜钟山倒塌了,有一个人面蛇身的强大得近乎烛龙那样的神明的怪物破土而出,上京陷于覆灭的危机之中,此时却是一个剑客提剑而出,一剑斩杀那个神兽。
那一剑几乎能够照亮天地,无人能够再现那一剑的风采。
原来那才是武道的极境!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太离奇,许多人都觉得这应当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夜里的上京非常宁静,已是深夜。
年轻的新王不习惯他人侍奉,独自披衣走到庭院中,桐花开得正盛,夜风摇着雪白的花瓣簌簌飘落。他闻得声息,视线越过油桐木,望了过去。
一弯残月之下,一个少年人坐在屋檐上,提着一个酒坛,向他遥遥一举。
其实那一夜之后,穆星河跟着沈岫回去,他并没有刻意掩藏行踪,楚致也没有特意去找,他们就好像默认之后不会再接触一样。
但今天穆星河来了,带着酒。
他说:“我就要走啦,跟你说一下,避免你可能不必要的麻烦。”
楚致怔了怔,他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不习惯说话的样子。半晌他才道:“……我原本说,再也不禁止世人习练妖术。”
穆星河摆了摆手,提起另一个酒坛子,一拍封泥,递给他,一面说道:“你禁止其实也没有用啦,封印虽然还在,但是灵气之源不再被钟山独占,四下流出之后总是有人能够领悟出东西的,也总是会有人因此而变强的。这是自然规律,没法干预。”
52书库推荐浏览: 纪离离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