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星河想,这样的沈岫其实他也见过,那天在灯会上,许多人谋算他,朋友背叛他,他却说听说灯火很好,他想去看看。
他一向是从容的,自由的,万物不萦怀的,高天上的云一样的。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和沈岫有过一段同住的时光,院子里有一株梨树,他打开窗子,就有梨花飞进来。而沈岫在案前桌上写字。梨花落在砚台旁。
他记得有一次沈岫写了一行字:云意不知沧海。
沈岫只写了一句,但他此时却回忆起来全篇。
云意不知沧海,春光欲上翠微。人间一堕十劫,犹爱梅花未归。
沈岫能如此从容,真好。但穆星河忽然觉得有些不忍,他的心脏仿佛突然失去了控制,又仿佛被人狠狠捏住,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情,但他心中此刻已经充满着各种奇怪的无法分辨的感情,以至于他没有心力去一一注意。
在那些凌乱的心跳之中,有一个念头却十分明晰,明晰得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他不想他笑。
……但除了笑能干什么?
还有哭。
他想要沈岫哭。
这念头来得异常疯狂,排山倒海的,摧毁了他全部的理智。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沈岫笑都不笑。最初遇到他的时候,他的神色总是冷淡的,偶尔笑起来也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看不上人的。但那已经过了很久,现在好像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沈岫如今是他的朋友,信赖他,甚至有些期待于他。他会对他放下防备展露出疲惫的样子,他会毫不在意地让他接触他的生活,他会不顾一切为他涉险,他会倚靠他的肩膀呼吸清浅地休憩。他会对他笑。真心实意地微笑。
可是这个时候穆星河竟然有些不满足。
他要的不仅仅是笑。
沈岫肩膀的负累远远比他更沉重,即便他明白沈岫是怎样的人,偏生更希望沈岫表露得不那么云淡风轻。
因为笑是可以对很多人作出的姿态,但哭不是。
——天道也好,命运也罢,背后有不可违逆的力量翻云覆雨也无所谓。
他想要沈岫只对他一个人展露出不同的模样。
穆星河只觉得脑中有一片火星被引着,霹雳啪啦地燃起了燎原大火。他头脑似乎空白一片,又是无穷的思绪在乱舞。许多杂音鸣响在他的脑中。
他清晰地明白,他和沈岫的关系,即使他现在可以不经大脑同他说话,即使他现在可以随时随地叫住他,即使沈岫同他分享秘密,但依然并不能达到他的目的。
朋友不足以让沈岫展露一切,但也许……恋人可以。
朋友是亲近而有距离的,恋人却是可以全然放松、全数占有的。
穆星河的心里的燎原大火更为蓬勃,好像能将血液都燃烧起来。那一刻他却是欣喜异常,宛如困惑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答一样。
没有错,恋人可以!
穆星河眼睛蓦然亮起来,沈岫却是已然望向了别处,不知道身后这个少年心潮是如何翻涌。
穆星河脑里一片凌乱,回头绕了几圈,发现他记忆又失灵了,迷失了道路都不知晓。
“我就知道。”沈岫是有些戏谑一般看着他瞎走,最后还是把他带了回去。
穆星河心中杂念唯恐被他看穿,连辩解都不做,匆忙说他得去看看他的朋友。
沈岫虽然有些困惑,却只是碰碰他额头,说道:“你的脸有点红。”
穆星河瞎找了几个理由,他自己都不记得胡说了些,吃了药还是被风吹坏什么的。
他逃也似地匆匆离去,待到那苦寒气息远去,他的心境方才稍微宁定一点,他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吓人。
明天上午是结魄期的第一轮比试,几番战斗决出进入下一轮的人之后,穆星河的比试也快要开始,而第三日是炼魂期的比试。
休憩之处也搭了个含有法阵的比试台子,有人在上边比剑,许多人在台下围观,还时不时有人叫好,温行泽大约是准备去了,人群中他只找到了一个围观的钟子津。他分开人海,走到钟子津身边,此时他脸上的热度终于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火焰燃在他的眼神之中。
他看着钟子津,神情异常坚毅,甚至还带着几分视死如归。
他说:“我要泡他。”
不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用词的不对劲,在钟子津万分茫然的眼神中,又自己纠正过来:“我要追他。”
作者有话要说:
穆星河你是不是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第164章 捐躯泡大佬视死忽如归
其实穆星河告诉钟子津这件事情并非因为他情窦初开春心萌动迫不及待找人分享, 而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在这之前没有半点关于要成为任何人恋人的念头。这个泡沈岫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他于此道一窍不通, 当然他觉得钟子津也不会好多少,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自己算两个, 钟子津算一个,那也就够了。
况且,他的熟人里边, 除了钟子津,他也没好意思跟谁讲感情话题了。至于小温师兄,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个反面教材,亟待他来拯救。
而且钟子津算是沈岫的迷弟, 那无论如何, 也会全力支持他的。
然而他的决心一开始就受到了阻碍。
钟子津知道“泡”和“追”的意义所在和那个“他”就是沈岫之后,第一个反应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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