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律为太簇,时辰在寅。”
穆星河身后的桂魄冰轮微微移动,投影落在“寅”字上。
穆星河踏着自己的影子前行,而桂魄冰轮不断调整着位置,影子由长到短,最后收拢在他的脚下。
“十二律不过是某种概括,却勾连了星相、时辰、疆域、日月、天地之气,但它的核心始终在于人,是人去寻找并建立他们的关联,恰如这个法阵,上被碧落,下承厚土,应的是天地之理,感的是万象之气,它所使用的标尺却是‘人’本身。”
当时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看到夕阳投落阴影的时候,他想到了日晷。十二律对应十二时辰,日晷利用太阳的影子投落的位置计时,穆星河却想以自己作为晷针,不断变换投影方向,以音律的指示走向匣子所在。
他看着脚下闪耀的星辰,轻轻说道:“人作为标尺,而标尺的位置长短,则是天时的感应,是灵气的回馈,是‘理’之所在。”
在他想到这个办法的时候,他心中是有所疑虑的——他可以由自己与时辰方位的关系测定行进的角度,却无法全然断定自己需要前往的距离。可当他将玄微星图展开、桂魄冰轮升起的时候,便发觉他的一切疑虑都是多疑的,那些位置与距离映照在他心中,凭依的不是他的测定,是他漫长日子里与真气相伴所形成的直觉,联系那冥冥中的、由古老的术法、与天地同在的星辰之中映照的规律,为他指向唯一的答案。
这便是……斩月碎星诀!
当穆星河变换第五次方向之时,楼下的声音越发临近。
晏确已经看见了人影。僧侣们与他们不一样,为首者手持宝塔一般的法宝,宝塔散发着威严金光,每行一步就掀起巨大的波荡,台阶上的力量同经久的灰尘一道被震荡开来,四面消散。
这些人有宝器在手,比他们要快得多!
晏确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却也不敢大声惊动破阵中的穆星河,只能低声提醒道:“有人来了,快些!”
穆星河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的时候却是闭上了眼睛。他原本应该因不可视物而步伐难以控制,可他每一步甚至比往常更为准确,更为果断。
而那位高手仍旧倚靠在墙边,好似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他察觉到目光,却依然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声音却还是一贯的清冷:“——如今便交给你了。”
晏确心知如今只有自己能站出来,他抽出挂在背后的拂尘,一手结出法印,清光一闪,羽毛四处飘飞,静静地等待着来客。
——或者是来敌。
来敌已至。
他们已经在阶梯之下,为首者宝塔在手,跟随者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瞧见他们还敢站在那儿,立刻怒骂出声,祭出法宝,意欲攻击。有性急之人已经跟随为首者踏上台阶,想要给闯入者一个教训。
然而当法宝将幻境之力除去,人们以为可以畅通无阻的时候,却是纷纷脚下一滑,连连翻滚下来。
晏确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狼狈跌倒的模样,纵使情势如此急迫,他还是不由笑出声来。
为首者稳住步伐,怒道:“龌龊把戏!”
“有用就行了嘛。”晏确还是笑着的。
他这术法一点都不高明,但是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以前师父骂他,是鸡鸣狗盗之流才会把心思用在这样的邪门歪道上,可他觉得很有趣,比那些道门正宗更叫他开心。
而且有用啊。
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终于定下脚步来,晏确依稀能听到身后穆星河的脚步声,而与此同时,一道带着黄褐之色的大手印,含着千钧之力,从阶梯之下,穿越重重障碍,向他袭来!
晏确一步往后,拂尘微扫,拂尘的轨迹化出黑白的痕迹,呈现出黑白阴阳鱼的模样。那阴阳鱼宛若雨雾凝成,轻柔无比,但竟将金刚大手印生生挡下!
僧人见此术法,忽然面色一变:“太玄观传人!”
晏确的拂尘垂下来,望向一步步踏上来的人们。
他是太玄观传人,师门曾名动一时,终究渐渐凋零,最后剩下最不成器的他而已。他不爱师门术法,也一直不能明白师兄们说的宗门传承的责任,怎么看殒灭的人都该是他,可他偏偏活着。他一直没有尝试过将什么护在身后,因为从没有人需要将背脊交给他。
但是如今,他想,他可以试试。
——只是试试而已,他才不会认真。
第225章 抓住男人的胃就是抓住
穆星河感觉到晏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时不时还伴随着吃痛的闷哼, 他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 只见晏确的拂尘几乎破损,一身狼狈,脚步虚浮, 几乎支撑不住,随时就要倒地,可他还站着, 一手以木剑支撑着身体,一手拂动拂尘引动术法,阻挡来敌。
他还在咬着牙苦苦支撑,地面上横七竖八是被打倒的僧人, 但如今终究也只是均势而已。更何况, 他们定然还有援军。
“律在无射,时辰在戌。”
穆星河深吸一口气,凝望前路。
前路是夜色与星辰。
微弱的月光落下,他立在自己影子之上,快步走向中间的匣子。
当他走到最后一步时,异变突生!
地面的星辰不受他控制地飞速运动起来, 而后星辰变黯, 地面的夜空也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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