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冷如同冰玉交击的声线打断了穆星河的思索:“穆星河。”
那是沈岫。穆星河看着他,见过凌远栈与谢芜村厮杀后,他向来从容悠然的神色早已没有半点踪影,他眼底漂浮着万种思绪,这让他的神情极端复杂。
过了一会儿他才干笑一声:“那边情况如何?”
“符灵已清,损失惨重。灵璧门有人能解土之阵,此处是三楼,我们在这里等他们上来就好。”
饶是穆星河,听到自己到了三楼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他才想明白。
他猜到梅庭雪所布置的土之阵应该在楼内,或许会有类似于迷宫的结构。经过沈岫一提,他可以知道这个土之阵的本质应当是一个让自己所踏足的地方不断随机移动的东西,他原先有所猜测,但之后被心魔乱心阵和凌远栈分散了注意力,便没有再去细细思考。踏入小楼便身处此阵之中,这个阵法让小楼就好像在一个会变幻颜色的魔方一样,他们看上去自己在不同的地方,但是实际上一切皆是幻境。因为小楼外的风景恒定不变,而小楼的房间都是一样的,人们会陷入短暂的迷惑之中,而楼中又有杀手在游走,他们基本上来不及发现就已经死去了。因此,当初他和沈岫才会在庭院中发现其他人的尸体。
穆星河笑了笑:“还好还好,我以为这个阵又要我解,那我只能问你要工钱了。”
沈岫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映着这个晴夜的无限月光,却是有点嘲笑的意味:“不是说好做牛做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吗?”
穆星河没想到他还记着,嘿嘿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其实他很清楚,沈岫是断不可能束缚住他的人身自由的,没准日后他死缠烂打要他带着他沈岫还会嫌他碍事,一脚把他踢开。之前沈岫要他,是真的有事情给他做而已。
只是穆星河如今已经很难想象未来会如何,楼中形势瞬息万变,几方人物因为不同的目的而不断交锋,他要面临的敌人个个都比他强大得多,而背后可能牵涉到一桩他完全无法介入的事情,实在叫人害怕。还有那一个十分狗屁的系统任务,穆星河没有哪次觉得比这次压力更大了。
他看向沈岫,沈岫不知道他在想自己的事情,依然默默地看着楼外,他改换了容颜,可是睫毛还是很长,在他眼中投下了细碎的影子。
而他视线所落之处是那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长夜,微风中坠落的紫荆花。
没有过多久,他们便再次见到灵璧门一行人。
沈岫说“损失惨重”,那是真的损失惨重,他们一行十几人,如今穆星河见到的不过四五个。说是四五个是因为里边还有个身体看上去已经虚弱不支的段柏秋,这人在穆星河眼里已经完全不算战斗力了。
有人见到凌远栈的尸体,惊得喊出了声音:“是凌远栈……!难道是你……?”
凌远栈倒在地上,已然是气息全无,他身上没有受多重的伤,可见死于与道修的斗法之中,但有一枝月季穿透了他的骨肉开在了他手上,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穆星河目视着地上的尸身,摆摆手,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楼中有一个更强的人,把凌远栈杀了。”
穆星河看向人群,那个头领陆岩还在,面色已经是十分沉重,穆星河却还不看气氛,问道:“其它人呢?”
陆岩沉默片刻,有些艰难地说道:“……重伤的在下边等着,他们已经不能再涉险了。还有人……殒灭了。”
穆星河看着他们沉痛的神情,简单地安慰了一句:“快了,我们到了三楼,事情就快结束了。”
然而陆岩沉沉看着他:“画像。”他们一行人在下边损失惨重,而这小子躲在一边逃过一劫,他们如今还费力寻找他,也不过是为了画像。
穆星河如梦方醒,说道:“嗨呀差点忘了。”他费劲地将那屏风抽出来,给陆岩,动作干干脆脆,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会有大事发生,迟恐生变。”
土之阵已除,整座小楼再也没有那种走不到头的宽阔之感,甚至可以说,小楼很小。三楼只有一个房间,飘着纱幔,有着曼妙而诡秘的图纹,哪怕是穆星河这种基本不懂行的人也知道这应当是重重禁制。
回想起那些死于机关阵法之下的人,一行人没有一个敢于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去寻找它的正门。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到其它人,穆星河知道谢芜村自然是做正事去了,可是黎若薇呢?这一路都没见着她,以她的能力绝不会轻易死去,那她又去了哪里?
穆星河还在想着,段柏秋忽然喊了一声:“糟糕!”
段柏秋方才受了伤,气息已经极度虚弱,他喊得短促而凄切,叫穆星河吓了一大跳。穆星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远处有个人摇摇晃晃朝他们走来,半身开满繁花。
那人依稀还可以看到算得上是英俊的眉目,身姿当年应当还算是挺拔的,正是凌远栈。他似乎不太适应这具身体,他一面走,身体一面融成枝叶与花朵,行动得极慢,且慢慢在消散。
但这已经让穆星河脑中有根弦崩裂。
当初,他离开大壶镇之后,是循着一股可疑的气息走到有各种初生妖怪的地方。而今在这里,他又闻到了相同的气息,而这气息比当初浓烈百倍。他已经可以断定,这便是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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