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顾朗腰侧擦过的重弩周身就有朱雀案纹,他不会看错。
顾朗面色沉重道:“天权国怕是有心要毁掉两国之间的盟约了,得把消息尽快传回京城,另外也得跟慕容将军传个信,让西大营准备随时接应。”
“近几日蛮子没什么异动,恐怕是在蕴酿着更大的阴谋。”顾澈出声道,脸上亦是满面愁容。
迟胄是个性子直嗓门又大的,一拳砸到桌上,木桌顿时四分五裂,他沉声骂道:“他奶奶的,凌将旬那个混蛋!我们拼死拼活守护两国疆地?他妈的天权居然叛通外敌来!”
“迟副将,冷静些,眼下重要的是如何稳定住北疆的形势。”顾澈拦住他,他毫不怀疑迟胄会一拳砸断撑住大帐的那根柱子。
祝缚拦住他另一只手道:“副帅说的对,冷静点!大帅还在静养。”
迟胄收回手低下了头,嘴里依旧小声吭骂。
这时有士兵从帐外匆忙进来,嘴里说着:“大帅!京城来的家书!”
顾朗接过信,拆开封口展开来看,瞬时神色大变。
见一向沉稳的父亲都变了神色,家里一定出了大事,顾澈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顾朗目光转向顾澈,“陛下……将枍之召进了宫中。”
皇上将阿清召入了宫?这是什么意思,顾澈不会不懂。
帐内灯光昏暗,烛火摇晃着看不清顾澈的神色。
迟胄问道:“枍之?大帅的小公子?”
祝缚观察他父子俩神色都不大好,赶紧拉着迟胄出去。
走出大帐后,迟胄还在问:“皇上召小公子进宫是个什么意思?”
祝缚横他一眼,叹息道:“你个没脑子的,自然是瞧上了顾小公子。”
闻言迟胄瞪大了眼珠子,骂道:“我操,皇上几个意思啊。”
“唉……”祝缚长叹一声,“当年大帅扫平蛮族十八大部落,将蛮子逼回北漠,换来了中原十二年的安定。深受百姓爱戴,又手握北大营二十万兵马,功高震主,先帝早就对大帅起了猜忌之心。不然你以为大帅几年才回京一次是为了什么?为了保他妻儿安宁!如今轩宇帝这般做法,怕是真的要寒了大帅的心。”
他们父子俩不顾生死地在北疆保家卫国,自家的小少爷却被弄进宫做了皇帝的男宠,该作何感想?
像是被人夺走了自己最心爱的宝物。顾澈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受,气愤、疼痛、无力都有,但更多的是自责。
他恨自己没用,保护不了一心想要保护的人!
顾澈道: “父亲,阿清定是被迫的。”
床上的男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昔日锐利的那双眸子蒙上一层灰暗。
“我们顾家世代守护他君家的江山,他竟连我顾家未弱冠的小儿都不肯放过。”顾朗摇着头锤胸,却是无可奈何。
顾澈眉头紧锁,抿唇说道:“父亲,我要回京!”
“不可。”顾朗厉声道, “纵然你回京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蛮子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有异动,我伤势未愈,北大营还得靠你统领。”
“那阿清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侮辱吗!”顾澈握紧拳头,近乎是吼地喊出声。
他从未如此失控过。
大帐内静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手心都掐出血来,他才慢慢松开。
顾朗没有回答他。但他知道,他不能离开北疆,至少现在不能,不是为了君遗墨的江山,是为了天渊国的百姓。
就像顾朗,明明很想陪伴在妻儿身边,却必须屹立不倒地驻守在北大营一样。
多年来顾澈明白了:不是战场会泯灭人性,而是迫不得已。
他没等来顾清的信,却等来这个消息。顾澈彻底地体会“身不由己”的滋味。
顾清被迫住在了临渊殿的配殿,若是没有隔壁的君遗墨,这里倒是个好住处。
配殿院落里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走进屋内,四面皆为白玉墙,悬挂名画珍品,屋内安置盆景处花团锦簇,一旁长桌设笔砚书本,予人以清雅之感。一张金丝楠木千工拔步床摆于墙角,宛如个小房间,跟顾清在顾府的很像,只不过材料费贵了不只一星半点。
虽然七八年的时间磨去了顾清的很多坏毛病,不过不要脸不要皮这一点乃是顽固特性。
君遗墨依言给他时间,从那日后再没对他做出过出格之事。他也就在配殿住得好好的,期间还让人传话给顾夫人说自己没被为难,一切安好。
而君遗墨还把翠翠传入了宫来伺候他,原因是知晓他不喜外人触碰。
到底还是多年好友,顾及几分情谊。
狗屁!顾清暗骂,都被逼成“禁|脔”了,还狗屁情谊呢。
翠翠一入宫见到他就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被怎么了呢。
就听她边哭边道:“二少爷,你真是太可怜了。”
顾清还得反过来安慰她:“小丫头别哭了,我真是没那么可怜都被你哭得可怜了。”
翠翠吸着鼻涕,睫毛上挂着泪珠,啜泣道:“二少爷你心里不难受吗?”
“起初还是有点难受的,现在觉得也没什么,在哪过日子不是过呢,反正那狗日的君遗墨也没真为难我。”顾清摆摆手,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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