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清才拿清水给他洗净,把镜子放到他面前。
“怎么样,不错吧。”
顾澈手指在脸上划了划,“的确是光滑了很多,阿清好手艺。”
被一个小辈叫“阿清”,顾清觉得浑身不自在,皱着眉道:“你别这么叫我。”
顾澈疑惑地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叫你才好?”
“叫我全名吧,阿清听起来怪怪的。”他也没什么小名,总不能让顾澈叫他顾老师吧。
顾澈低着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觉得顾澈好像有点失落,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是觉得叫得亲近点不好,只是‘阿清’不太好听,兄长别多想。”
顾澈抬眸,看着他,过了好一会道:“好。”
失望摆在眼里,看得人心生愧疚。
顾清拿他没辙,“哎哟,我真是怕你了,随你吧。”
这日顾夫人要带顾清出门,说是去护国寺为他祈愿。
顾清不让丫鬟伺候,自己穿个衣服梳个头发又要好半天,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顾澈帮他收拾的,今日也不例外。
顾澈给他束了两个髻,穿了身雪白绸缎制成的衣袍,外面还搭着件雪狐毛披肩。
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富家小少爷。
顾夫人见了都忍不住赞道:“小家伙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顾澈没有跟着一起去,今日他要去趟孔明院。
孔明院是天渊国专门制造军事机器的地方,鲁轶作为孔明院的院长,在这方面造诣颇深,他看中顾澈的天赋和性情,私下破例收了这个学生。
小时候他被父亲带着来过一次孔明院后,就疯狂地迷恋上了这些玄妙的机器,隔三差五地往这儿跑。
吐出口热气,白雾腾空,转眼间就消散在半空中。
这里的冬天是伴随着雪的,比顾清原来在的地方冷得多。
马车内放置着个暖炉,温暖如春,顾清小脸被暖得红扑扑的,正睡得迷糊。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顾夫人抚摸着他的脸,满眼关切,“做噩梦了吗?”
顾清吓了一身汗,没有说话。
是做噩梦了,梦到小时候在孤儿院,被挺着啤酒肚的副院长不怀好意地看着,一步步走近……
他恶心得一阵反胃。
慈眉善目的妇人抱住他的头,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没事了,有娘亲在。”
顾清觉得好受了很多,到护国寺顾夫人才放开他,牵着他下了马车。
扑面而来的寒意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刮得顾清小脸生疼,却很是舒服。
护国寺座落于西郊外,鎏金铜瓦,金顶辉煌,殿内立着一尊佛像,足有两丈高。人们排着长队,只为上前叩拜祈愿。
顾夫人牵着他径直走进寺内,这时从佛像后走来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看上去左右不过三十来岁,手执一百零八颗沉香佛珠侧立于胸前,缓步迎来。
“了然方丈。”顾夫人双手合十,对他道。
那和尚嘴里念“阿弥陀佛”,回道:“薛施主。”
顾夫人本名叫作薛倩。
她维持着双手合十的手势,“此番是想请方丈为小儿加持一道护身符。”说完命侍从拿出符袋,交予给那和尚。
想来是顾夫人早就选好了良辰吉日,给他做了道护身符。顾清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了然方丈接过,又念叨了句“阿弥陀佛”,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手捻佛珠,诵念着听不懂的经文。
薛倩拉着顾清在一旁跪下。
顾清觉着自己的腿都跪麻了,起身的时候都站不稳踉跄地一步,了然方丈稳稳当当地站起,屹立如泰山般,将护身符递给他,用那种很是高深莫测的语气道:“小施主并非凡人,命中多水,聪明过人,前途不可限量。”
顾清听后笑了笑,好话在哪里都是很受用的。
他其实更好奇这和尚怎么能整日跪着还不得风湿病。
了然方丈又道:“小施主命里犯一桃花,遇贵人则可渡之安之,否将危矣。”
对此顾清依旧是一笑带过,他不信神佛,用糯糯的奶音说了句:“多谢方丈。”
他没听进去,薛倩倒是很在意,找方丈提笔给顾清表了个字。
摊开带有沉香香气的泛黄宣纸一看——枍之。
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木兮吗?这是顾清的第一反应,薛倩还要拉着他跪拜佛像,顾清立马“唉哟”一声:“娘,我肚子好疼。”
说完溜去了后院的茅厕。
满院子亮的发光的脑袋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一排摸过去。
一个乌黑的脑袋突兀地立在其中,引得他侧目。
这寺庙还有没剃光头的?
那脑袋移动地太快,他只看到个清瘦的背影,只得作罢。
回到顾府时,顾澈还未归。
“今日就在娘亲房里用膳罢。”薛倩柔声道。
顾清点点头,跟着她往内院走。她吩咐下人准备饭菜,带着顾清进屋。
屋内陈设简洁,墙上挂有花鸟纹竖轴古画,矮几旁只一樽鎏金银竹节铜香炉,薰草的香味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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