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湖水光潋滟,一对鸳鸯在倒映蓝天白云的波纹中拨掌闲游。
赵辞无精打采地转过身,江彦怡环抱双手看着他。
“江大人。”赵辞说。
“嗯?”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江彦怡挑挑眉毛。
赵辞说:“现在我只能靠你了……”
“别。”江彦怡一出口,赵辞惊愕抬头。江大人咂咂嘴:“你这个香饽饽,左抢右夺,让我劳心劳力不讨好。我明明只缺一个随身小厮,现在却请来一座大佛,换成生意就是一桩稳赔的买卖。”
赵辞有点回不过神:“可是、可是你不是说好了,要带我……”
“我反悔了。”江彦怡转身离开。
又惊又气的赵辞难以置信,之前他还质问自己“何为信用”,转眼出尔反尔,这将他置于何地?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赵辞冲到他面前,耍猴般的戏弄让他郁卒愤懑,他想要爆发,一向的好涵养又让他生生憋住了爆发的火山,他骂不出口也打不过他。盯着江彦怡冷淡的眼神,他反问:“之前你说我言而无信,现在我打定主意跟随你,你又抛开我。既如此,刚才又何必让我做出抉择?你是不是一直在耍我?”
赵辞的厉声指责没有触怒江彦怡,相反,见他着急如此,江彦怡反而轻嘘一口气。
往常都是自己为他焦头烂额团团转,现在风水轮流转,江彦怡恶趣味的捉弄被满足,他自得地放下冷漠表情,看着他又怒又急的眼睛,轻声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气得破口而出的话在江彦怡隐隐泄出的笑容下顿时停住。他这态度转换瞬变如六月的天气,让人捉摸不定,赵辞怀疑江大人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他闭住嘴巴不敢轻易开口。
“赵辞,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好人吧……”
赵辞弱弱的回答让江彦怡忍不住大笑。
其实刚说完,赵辞也有点羞惭,这个标签贴的感觉怪怪的。
“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江彦怡问。
听到他的反问,赵辞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可他为何要这么问?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赵辞不解。
对于赵辞无条件的信任,江彦怡不感动是假的。可短短的时日,这份信任来得过于真挚,远超两人目前的情谊。也许赵辞自身性格就容易相信别人,但他把这份诚挚的情感放在自己身上,江彦怡觉得有些不安又惶恐,怕辜负了他的感情。
他刚才之所以那样做,脾性使然,为赵辞的猜疑而报复是其一,他更担忧赵辞把信任都装在自己身上,万一以后对自己构建的幻象破灭,会不会因此颓败,丧失了对人的期待,那份后果他不敢承担。所以他才想要唱黑脸,让赵辞知道,自己不会无时不刻优待他。
“我感谢你的信任,但是赵辞,我接近你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他伸手触碰赵辞在日光下茸茸的毛发,被赵辞灵敏躲开。
“什么目的,寻找寒枫山的秘密?”赵辞猜测之余又不免抱怨,“还有,你这什么怪癖,动不动就摸别人脑袋,我是小猫小狗吗?”
摸头不成,反被嫌弃地推开咸猪手,江彦怡收回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一声缓解尴尬:“这只是其一。”赵辞探知真相的目光过于灼热,盯得他心虚地转身离开小花园。
赵辞紧步跟上:“其二难道是那个什么欺命散的解药?”
耳边闻得那三个字,他脚步倏地一顿。赵辞趁机赶上他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紧张又担心地抬头看他。明明刚才眼里射出的冷箭恨不得将江彦怡戳的满身是洞,现在得知他身体抱恙又满眼担忧。
江彦怡心头一震。
赵辞其实很聪明。之前办案时,随身侍卫言谈间认为他一无是处,是个只知闷头做事的烂好人,而且还爱惹麻烦。可他哪里一无是处,他将这个世界看在眼里,明白在心底,纯善如他会好心帮人,却也非爱心泛滥,而且还有一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好武功。运道是背些,不过常言道否极泰来不是么。
是他们没有慧眼,看不懂他。
但他有。
见江彦怡看着自己不说话,赵辞抓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他心中一动,像斜雨落湖心,冰雪融川野一般,轻也无声,悄然改变。
其二的答案吞入腹中,江彦怡忍不住笑起来:“能有什么事,有裴定呢。”
被点名的神医打了个喷嚏。
侍童当归及时送上春茶:“公子,您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煎药了。”
“无事。”裴定饮过茶水后将杯盏递回去。他面前的摆着一张大桌,桌上分门别类摊着各种草药,有的能一眼看出,有的看一百遍都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灰灰黑黑粉腻腻糊成一团,一想到要煎药时的气味,在旁拿着扇子侍火煮药的三七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算算日子还差半月呢,这次公子为何那么急?”当归接过裴定用小金秤称好的药材放到指定地方,歪着脑袋问主子。
裴定叹口气:“这次他心烦体累,又频频用武,估计毒症会提前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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