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鼓声响起,一开始很慢,后来便逐渐紧促起来。“咚、咚、咚、咚”的声音在每个人的鼓膜上震颤——这是战斗的声音。
刘符左手托着箭杆,右手一下下地猛击鼓面,将它击得如同水纹一般。额头上的血淌下来,流进他眼睛里去,他却擦也不擦,只咬着牙,一下一下,越敲越快、越敲越快。左肋下的伤口汩汩地流出血来,将他的整条左腿都染成红色,刘符渐渐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却并不停下。他的混劲上来,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就是死,也要战胜而死!
两军从正午一直战至日暮,此时红日西沉,将四野染成一片深红,在这一片血色中,连绵不断的鼓声动地而来,直令人胸胆开张,毛发直立。刘符被阴影所笼罩,远远看去,只能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不停地敲击着鼓面。
咚、咚、咚……
进军!进军!
士兵们纷纷向那身影望过去,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渐渐的,他们握紧兵器,眼中映出灼热的光来——
那是他们的主帅、他们的国君,是他们心中永远不会被战胜的神。
他们战无不胜!
他们战无不胜!
他们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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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符:呼,还好有惊无……啊!!
此时远在洛阳的某位王姓高官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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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个小彩蛋~王上去年佯中反间计的时候,说王晟谋反,特意第一个就问朱成怎么看,得到朱成的答案后“面色稍缓”,就是因为担心他对丞相心有芥蒂,到临死之前(划掉)还不放心要最后确认一遍
第66章
见主帅如此,雍军将士无不以一当十,朱成身上的箭更是拔也不拔,好像不知道疼也不知疲累一样,在赵军中往来砍杀,自己的血与赵人的血在他身上叠了一层又一层,让他看上去如同从血海中爬出来的一般。跟在他身后的雍军尽皆杀红了眼,在这种时候,疼痛与死亡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脑子里、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杀!只要鼓声不停,就向前杀!
在这高望堡上,两军将士的血涂满了整片土地,将天地染成了同样的颜色。利刃割开皮肉,割断脆弱的脖颈,滚烫的血液喷溅出来,如同在这片土地上绽开的一朵朵血红色的花。这花只绽放短短一瞬,眨眼间便要凋谢、洒落在地上,渗进深红的土壤中去,成为永不被人提起的,无归处的灵魂。
不计其数的人在这一战中死去,雍军与赵军的尸体交叠在一起,散落在原野上,一望而无际。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颜色,红色的天空、红色的土壤、红色的尸体、红色的血浆……是快意、是残暴、是仇雠、是生者仍在起伏的胸口,是这胸口中不可名状的空荡荡的悲凉——
斜阳欲落处,一望黯销魂!
刘符扔下鼓槌,直直落了下来。
“王上!”李七稳稳地接住了他,托着他的后背,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见刘符嘴巴动了动,他立刻会意道:“赵军已退,王上,是咱们赢了!”
刘符一笑,缓缓道:“我还是……没败过。”
李七眼泪都快下来了,使劲道:“对!”
刘符笑着,忽然面色一变,“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艰难道:“唤……众人过来。”
“王上,不等撤军回去——”
刘符嘴角挂着长长的血带,滴滴答答地落在前襟上,却还不忘抢过话头,呛他道:“你看还……来得及么……”
“哥!哥……”刘景跑得连武器都扔在了地上,扑到近前,见刘符流得浑身是血,直似一个血人,一时间脑子一空,哆嗦着唇,直愣愣地跪在了旁边。
“景儿,来……”刘符伸出一只手,朝着刘景的方向抓了抓,刘景回过神来,忙一把握住,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哥,哥你看不见我了吗?”
刘符摇摇头,耳中听到众人的声音,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仍环顾一圈道:“我二子尚在襁褓之中,不足成事,我若不幸,王位传与左将军刘景,卿等当一心辅佐。”
刘景哭道:“哥,你别说丧气话,回去让太医——”
“刘景!”刘符打断他,厉声斥道:“哭哭啼啼,怎成大事!”
刘景呜咽一声,随即死死咬住牙,不让哭声传出来,只无声地流着眼泪。他们刘氏虽然旁支众多,却毕竟不同于父母兄弟,他从小就没了父母,是靠刘符一手带大的,他们自小就生活在一起,几乎从不分离,若是刘符不在了,这天地之间,就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刘符面色苍白,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朱成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臣朱成领命!”众人也纷纷叩首,刘符点点头,面色却仍绷着。见状,赵援扯了扯刘景的袖子,小声道:“左将军,快说句话啊。”刘景沉默良久,才终于伏地哽咽道:“臣弟必不负所托……”
刘符这才松开眉头,最后道:“速召丞相来主持大局。诸位,拜托、拜托了!”
他说完这话便昏死过去,李七一直扶着他的背,这时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激动道:“还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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