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我勒个深深去【完结】(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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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符默然片刻,忽然问:“他若仍是如此……”

  他没再说下去,两眼紧紧盯着李太医,李太医愣了愣,旋即会意,朝他伸出三根手指。刘符心头一震,又是半晌无语。

  煮药的小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过了一阵,刘符又问:“若他是山野之人呢?”

  李太医虽不解此问,仍答道:“王上所言‘山野之人’,若是指身居江湖、不问世事、全心调养,以臣之微能,可保耳顺。”

  刘符顿了顿,咬牙道:“你是说,王景桓因我之故,足足要损寿一十七年?”

  “臣实无此意!”李太医一惊,忙跪在地上。在他看来,太原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一个山野之人的,让他放下政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损寿之说,也就更无从谈起。但他是决不敢以此来安慰王上的,只得跪地不语。

  刘符挥手让他站起,在屋中烦躁踱步,忽然站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次回长安之后,你与太医院众人仔细商讨,务必拿出一个他能照从,我也能接受的法子来。”

  “是。王上决心已定,臣自当遵旨。”李太医朝他一拜后站起来,走到火旁,“王上,药煎好了。”

  刘符一只手端着药推门而入,见王晟竟然先睡着了,只得放轻了声音,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起来吃药。他在塌边坐下,因屋中仍无桌案,只得把药碗托在手里,默不作声地低头瞧着王晟。

  他怎么敢这么瘦呢?

  刘符将药碗换了一只手,刚煎好的药还烫得很,他拿了一阵便觉着手心刺痛,却不肯放在地上。他默默地盯着王晟苍白瘦削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的,一时间心思百转。忽然,王晟在塌上动了动。刘符在一旁看着他翻了个身,由平躺改为侧卧,身子微蜷着,一只手压在腹部,呼吸急促起来。刘符一时怔愣着没做声,便见王晟蜷得更深,随后两片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即使听说了王晟在赵地病得厉害,刘符也从不曾想过,他竟然会从好好的睡梦中生生疼醒过来。

  王晟醒来时见到刘符就坐在旁边,愣了一愣,将按在肚子上的手拿了下去,撑着床榻便要起身,“王上坐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臣?”

  刘符摇摇头,过了半天才道:“我刚进来。正要叫你,你就醒了。”他把药碗放在地上,扶着王晟坐起来,手伸进被子里,按在他肚子上,轻轻揉了起来,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他的手心被药碗烘得滚烫,倒是比小手炉还暖和几分。

  王晟瞧了他一阵,“王上似有心事?”

  刘符“嗯”了一声。

  王晟皱了皱眉,“可是长安有什么消息传来?”

  无论什么都能联想到国政,看来李太医的这个病人实在和一个乡野之人相差甚远。刘符叹了口气,反问:“好些了吗?药快凉了。”

  王晟见刘符一直蔫蔫的,担心他当真得了风寒,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被刘符捉住手塞回被子里。刘符从地上拿起药碗,低头抿了一口,“嗯,温度倒是正好。”

  王晟不知刘符平日里对这些汤药一向唯恐避之不及,这会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心下更觉奇怪,却不动声色,从刘符手中接过药来。

  刘符等了一阵,却不见他吃药,“怎么了?”

  王晟不语,捧着药长叹了一口气。刘符果然问:“景桓何故叹气?”

  “臣闻: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臣曾乘王上之车、衣王上之衣,如今王上心有郁结,臣自然同怀忧虑。”

  刘符无法,“嗯……你先喝了药,我再与你讲。”

  王晟摇摇头,总算肯服药了。过不多时,刘符接过空碗放在地上,他果不食言,朝着王晟道:“刚才长安传来消息——”

  王晟拧起眉。

  “说大红病了,拉肚子拉个不停,站都站不起来了。”

  “太仆寺有何说法?”

  “说是病得挺厉害,虽不致死,却也要好好养上一阵,一时半会儿是骑不得了。”刘符叹了口气,神情苦恼,“秋狩时没有大红,我浑身不自在,不知道它能不能带病稍稍坚持一下。马厩中没有一匹马比得上大红,可若强带上它,又怕它病得更重。哎……总之我片刻也离不了它。”

  王晟颇为好笑,“竭泽而渔,来年无鱼;焚薮而田,来年无兽。王上若是想明后年的秋狩时还能带着大红,今年秋狩就让它歇一歇吧。”

  刘符点点头,“景桓,我以为你不懂这个道理。”

  王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竟一时语塞。刘符拉着他凉冰冰的手贴在自己颈侧,看着他道:“景桓,我想十年之后仍任你为相,你且告诉我,我该如何是好?”

  “罢了,”刘符见王晟久久不语,又自顾道:“我看我最后还是免不了要当个山大王,以势压一压人。”

  王晟顿了一顿,笑道:“王上莫非当真要拿相印砸核桃?”

  “嗯……那可说不准。”刘符眨了两下眼睛,拿拇指轻轻搓了搓王晟的嘴唇,让它们勉强泛上些血色,“你不在长安,知道别人是如何说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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