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坐在案前,愣了许久,才缓缓拾起筷子,耳边却又听边嵩道:“王上另有言……”
王晟听刘符还有交代,心里下意识地一沉,不知从边嵩口中又要再掉出什么来,抬头又看向他。
“吃急伤胃,因此丞相用饭时间不得短于两刻。”
王晟看着这位小小的羽林参军,对方也目光坚定地回视着他,二人对视片刻,王晟忽然摇头一笑,低下头吃起饭来。看来他上次发病,到底还是把自家王上吓得不轻,平日里那么一个细事不干其虑的人,现在居然如此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起来。王晟好笑之余,颇为心疼,哪敢辜负,只有努力加餐饭,当真把这些都吃完了。
这些对他而言有些多了,王晟抬手刚抚了抚胃,旁边一直目不斜视的边嵩便突然道:“王上说丞相若是不忙的时候,最好还是去宫里找他一起用饭,还说丞相和他一起吃就不会胃疼了。”
王晟笑着摇摇头,将手从胃上拿了下来,“把这些都撤了吧。”说完他便站起身来,负手站在窗边,等着他们收拾干净后,便抬脚走向桌案,正要继续工作,却被边嵩伸出一只手挡住去路,“王上有令,要丞相饭后睡两刻钟的子午觉,不论有何公务,都不得荒怠。”
王晟站住脚,“我平日从不午憩。”
边嵩面无表情,朝着天上遥遥行了一礼,“此为王命,末将不得不从。”
王晟盯了他一阵,边嵩仍不为所动,像一块石头一般立在原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不得已,王晟缓缓走向短榻,又缓缓躺了上去,闭上眼睛,颇为无力地朝他摆了摆手,随后便听到边嵩出门的脚步声。
片刻后,王晟睁开眼睛,悄声支起身子,还未完全坐起,边嵩忽又出现在门口,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王晟与他对视片刻,边嵩先开口道:“请丞相自重。”
王晟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重又躺回了塌上。
下午时王晟批完了公文,正与几个属官议事时,边嵩又默默出现在了门口。王晟赶在他开口之前,忙匆匆挥退了下属,问他:“又该用晚膳了?”
“是。”边嵩应道,“丞相是在这里吃,还是入宫和王上一起?”
王晟站起身,“还是去王上处吧。”
刘符对着满桌的吃食,并不急着动筷,正淡定地喝着茶。听说丞相求见,他对着赵多一笑,“怎么样,我就说晚上丞相定来找我吧?”
赵多凑近了,仰脸笑道:“王上果然神机妙算。”
刘符嫌弃地推开他的脸,“得了,怎么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恶心呢!让丞相进来。”
王晟刚一进门,刘符就上前挽起他的手,开口第一句话就将他堵死,“景桓入宫,莫不是来告边嵩的状的吧?”
王晟笑道:“王上派的羽林,可真是将臣限得死死的。”
“哦?”刘符拉着他在案旁坐下,“如此看来,我下的令,都执行的不错了?”
王晟故意叹了口气,“此人当真是铁面无情,不知王上哪里找来。”
刘符大笑,“那正好,等你身体养好了,我调他去廷尉署!执法如山,不避权贵,这样的人可不好找。此人原先是我的近卫,后来调去羽林,忠心无二,我可是千挑万选才选出他来的。不说了,景桓,好好吃饭吧。”
王晟低头看了看案上,仍是两碟小菜一盅汤,米饭被换成了一碗小米粥和一小块白面馒头,刘符敲敲桌案,“今天晚上的是鸡汤,哎——我也跟着沾沾光。”
王晟看着他,神色认真道:“劳王上费心了。”
刘符将漂浮的葱末吹远了些,当先喝了口汤,笑道:“哪有你为国事费的心思多!”
王晟笑着摇摇头,也低头喝了一口汤。热汤滑进胃里,胃腹间暖烘烘的,当真熨帖的很。
饭后,刘符让王晟斜倚在自己怀里,一面在他胃上轻轻打着圈,一面教育他道:“景桓,以后你可得改改一出点事就吃不下饭的毛病。不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吗?你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哪至于一点事就过不去呢?总是病一阵、好一阵的,哎,我的头发都快要愁白了。”
王晟一直以帝师自居,反被自家王上教训还是第一次,闻言点了点头,认真道:“臣日后定当注意。”
“哼,每次你都注意,也不知道注意到哪去了。”刘符叹了口气,“我看你啊,就是太举轻若重了。世事芜杂,件件都要操心,哪有个头。”
王晟愣了片刻,忽然笑道:“王上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都生出白发了,难道我还年轻么?”刘符低头看他,颇为在意地声明道:“我今年也到而立之年了,哪能还和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一样?”
“是啊,王上也变了……”王晟看着刘符,眼里泛出笑意。刘符的面目早与初见时不同,如今的他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下颌的线条硬了一些,显出几分坚毅来,眉眼间却仍英气勃发,倒是和从前别无二致。
说是变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他用视线细细地摹着,心头又轻又暖,几乎把缠身的政务全都抛在了脑后,忽然刘符一动,低下头亲了他一下。
52书库推荐浏览: 我勒个深深去 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