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进来道:“丞相!杨九村中的五百多个农民拿着农具,正在甘泉宫外!”
第15章
甘泉宫已剑拔弩张,随时就要发生冲突,王晟听到消息后一点不敢耽搁,舍下车架,一面调军,一面骑马赶赴甘泉宫。
刘柱已不在丞相府,王晟回忆起从甘泉宫回来时刘柱愤愤不平的面色,暗恨自己当时真是痛糊涂了,没有妥善安抚好他。现在看来,刘柱定然是看甘泉宫强势,以为是他们坚持不放人,自己又没有办法,愤恨难平,所以回去召集了同村的村民,想要强逼他们交出刘德。
至于海信侯刘凌,是刘德的亲叔叔,在刘符刚刚起兵时曾出过力,现在受封做了个将军。刘符的父亲是匈奴人,为冒顿单于的一支,自汉高祖以后,便世代以刘为姓。刘符的曾祖父带着几十个族人从草原南下,定居关陇,与汉人杂居,渐渐汉化。而刘符的父亲更是与他一个平日里十分要好的兄弟各自娶了一对汉族姐妹,在同乡之中还曾传为佳话,这两家一支为刘符兄弟,一支即为海齐侯刘德。刘符起兵后,同族人多扶老携幼前来相助,故而现在的雍国朝廷、宗室,刘姓一族在其中盘根错节,势力极大。王晟知道,自己这样大张旗鼓地抓捕刘德,必然会使刘氏震动,这也正是他的本意所在,只是却没想到,反扑来得如此之疾、如此之凶。
问题是,没有兵符,刘凌是如何调动五千人军队的?
王晟将握着缰绳的手抵在腹上,另一只手狠狠一抽马鞭。羽林军是他安排的,不许任何人进出;村民发动暴乱,是想进入甘泉宫逼出刘德;而刘凌的兵马则是冲着他来的,想在自己眼皮底下带走他的侄子,告诉自己刘氏宗族在朝中还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村民与刘凌都想进入甘泉宫带人出来,羽林军得他军令,自然不让,与两方怕是都要起冲突;而村民与刘凌虽然在这件事上都与羽林军为敌,却也互相恨得牙痒痒,不能结成联盟,更不希望对方得手,如此一来,反而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倒给王晟争取了时间。
待王晟快马加鞭一路赶到甘泉宫时,见这座小小的甘泉宫外,被围的水泄不通,三方人马互不相让,虽然各自有所顾忌,暂时还未动手,但也已千钧一发。
王晟翻身下马,落地时踉跄了下,扶了下马颈稳住身形,随即向人群中大步走去。
幸好刘凌还没丧心病狂,虽然将这五百个农民围住,却碍于此事传出对朝廷的影响,迟迟没有动手。农民们却不想这么多,他们被围在中间,被周围一圈的兵士拿戟指着,本就又惊恐又愤怒,握着农具吵嚷不休,这下远远见到王晟来了,心里有了底气,声音一下子更大了起来,最外围的一圈人甚至开始举起锄头要去打兵士的脑袋,靠里的人够不到,只有从地上捡起石头,朝着这些官兵投掷石块来解气。兵士自然要格挡,挡得烦了更要还击,故而王晟刚一下马,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对峙的两方一瞬间便推搡了起来。
眼前的局势,一旦开打便不可收拾,王晟看都未看刘凌一眼,忙从甘泉宫门口的羽林中调来三百人,冲入刘凌的兵士中打乱阵型,随即趁乱拨开人,走到被包围的农民中去,面对着军士,举起相印,提一口气高声道:“本相在此,我看谁还敢动手!”
这一喊的确有效,军士们见到是丞相,都不敢贸然动手,渐渐退出一个圈来。只是兵士们停了,百姓却不想停,他们方才被压制着,打又打不过,冲又冲不出来,现在见对方退了三分,自己便想更进三分,有人甚至将锄头掷了出去。王晟见状,又转身拉住刘柱,对他道:“老伯,我既已说三日内便能将刘德下狱,自然不会食言,为何如此心急,带乡亲们来此?你可知甘泉宫为王室禁地,你带这么多人来,擅闯甘泉宫,视同谋反。谋反是何罪,就算村民不知道,你也应该知道吧?”
刘柱还未说话,李三上前一步先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人,你要是有苦衷,就不要管了,咱爷们自己的仇自己报!一人做事一人当,杨兄弟生前和我和老刘最要好,等杀了刘德,我们俩一起去自首,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王晟环顾了一圈众人,见这五百农民中除了男人,竟还有妇女和小孩,知道这些人一是逞血气之勇,二是认为法不责众,以为多带人来闹事,朝廷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于是作色道:“杨九被杀之仇,是私仇。但尔等聚众擅闯甘泉宫,有谋反之嫌,是朝廷大事,是公事。你想一人做事一人当,却将我大雍国法置于何处?今日之事,若以谋反罪论处,在场诸位的远房亲戚尚且要受牵连,何况诸位一家老少今日都卷入械斗之中?朝廷对谋反绝不姑息,莫说是区区五百人,便是一千人、一万人,牵扯多少便要处置多少!岂能因为人多而例外?”
李三一愣,显然是被王晟这一番话给唬得说不出话来,村民们闻言也不再动手,窃窃私语起来。当王晟的话在他们之间传开后,隐隐的恐惧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些妇女偷偷地将孩子藏在自己后面,已经准备用身体保护他们。王晟这一席话戳到了他们的痛处,杨九被杀,他们都很气愤,但平日里哪敢反抗官府?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莫说是当朝丞相了,就连见到一个都尉,都不敢抬头正眼去看。这其中的妇女和孩子,大多都懵懵懂懂,只是被拉来壮壮声威,他们本以为人多就不会有危险,却不知道这事居然这么严重。谋反的罪名,谁敢担?谁能担得起?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气氛紧张,小孩子们最擅长感受情绪,一些小一点的孩子甚至哭了起来,一个哭了,剩下的全都不明所以地跟着哭起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村民们的气势便一下子从顶峰滑落进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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