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晟但笑不语,他思索一阵,恍然大悟,“哎,是我多事了,看王兄连沐浴时都要带着,哪里舍得在上面打孔,该罚该罚。”
王晟笑道:“白璧无阙,何必添瑕。”
陈潜眼神微动,“看王兄如此,想来此玉甚为重要吧?”
“我王所赠,不敢离身。”王晟不愿多谈,点到即止。
他话音刚落,忽闻窗外喧嚷起来,隐隐又有甲胄相撞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扫了陈潜一眼,见陈潜也正朝窗外望去,面上神情颇为疑惑,似乎也对门外发生了何事一无所知。王晟眼神一嘲,霍然起身,正要唤人来问,李七便已进了门,“丞相,石猛将军带兵围了馆驿!”
“石将军?石将军没事围了馆驿做什么?”陈潜自言自语道。王晟没有接话,匆匆披上外袍,挽起还在滴答淌水的头发,大步向外走去。
王晟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见馆驿果然被团团围住,石猛骑马立在正中,身上甲胄齐全,王晟正要迈步向前,却被赵国的兵士挡在了石阶之上。他带来的二十护卫原本正在大门两侧举起刀鞘与赵军对峙,见状便护在王晟身侧,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王晟站在台阶上,对着石猛喊话道:“石将军为何围了在下的住处?是奉了赵王之命,前来拿住在下、还是在下无意之间得罪了石将军,惹得将军不快了?”
和他不同,石猛不用喊,声音便清楚地传了过来,“少废话,你别以为你收买人心的那套把戏我看不出来,我大赵岂是让你撒野的地方?”
王晟笑道:“在下那日在朝会上不是解释过了吗?在路上分发粮食实属无奈之举,将军当时也在场,如何就出此诛心之语,这在下可万万不敢当。”
石猛烦躁地一甩马鞭,“本将那日是被你骗了,这次还能再中你奸计?来人,把他给本将拿下,违抗者杀无赦——”
“将军且慢!”
陈潜跟在王晟后面,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分毫不差地及时赶到,与王晟并排站在石阶之上。石猛见了他,瞪圆了眼睛,“左丞相?你怎么在他这儿?”
陈潜打量了四周一圈,摇了摇头,向前迈步,见没有人拦着他,他便走到正中间,“剑拔弩张的,岂是待客之道?将军且让兵士后退几步,你我借一步说话,如何?”
石猛狐疑地看着他,犹豫片刻,下令让兵士都后退十步,让出一片空地,自己打马上前,指着仍站在馆驿门口的王晟道:“说吧,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这个人私自有往来?”
陈潜失笑:“他为雍相,我为赵相,我们二人相交,怎么被将军说的跟见不得人似的。”
石猛压低声音,“可他是雍国奸细!再说了,不是张——”
“哎!将军,”陈潜打断他,声音倒未特意压低,“你想想,哪有一国之相被派出来做奸细的道理?将军也忒多心。再者,王上都还没说什么,将军就私自派兵,围了雍相的馆驿,这往小了说,是将军护国心切,意气用事了,往大了说,那可就是伤了两国和气啊!王上听说此事后,能轻饶了将军吗?”
“这……你……”石猛被他弄得一头雾水,陈潜将手搭在他的马辔上,继续道:“将军若是觉得我这个左相说话还好使,不妨卖我一个面子,把人马都收走。日后若是王上有令,将军再来拿人不迟,如何?”
石猛看看王晟,又看看陈潜,明显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陈潜好说歹说,最后总算是把他和手下的军队劝走了,陈潜见人马退去,便走回到台阶上,对王晟一揖道:“我们这位石将军,就是这般性急、脾气爆,王兄莫要放在心上,我王听说后少不了要收拾他一顿,我在这也代我王向王兄……向雍相赔罪了。”
王晟摆摆手,“陈兄说哪里话,今日还得多谢陈兄替我解围。若不是陈兄在,看石将军这般气势,我今日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陈潜笑了一阵,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不无忧虑道:“王兄,你我多日相交,我早把你看做知己,如今我有一句肺腑之言相告。”
王晟忙敛了神色,朝他伸出一只手,“陈兄请讲。”
“此事虽然看似是石将军自作主张,但石将军是何人,你我也清楚,他是我王之弟,若论我王亲重之人,我还要在他之下。他这番动作,我看未必不是我王私下授意的。”陈潜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王兄入赵后的动作,我王早有所怀疑,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看我王如何看待此事。以今日来看,王兄处境不妙啊。”
王晟拧起眉头,隔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次还只是小打小闹,三言两语便糊弄过去了。但明日王兄便要归国,我王要设宴送行,那时……可未必还是小打小闹了。王兄是聪明人,想来已明白我的意思。安身之法,不用在下多言,在下只有一句——王兄可要早作打算,以免追悔莫及。”
王晟思索片刻,一揖道:“多谢陈兄提点!”
“哎,我可什么都没说。”陈潜摆摆手,“我现在去面见我王,王兄,好自为之。”
“陈兄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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