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天竺沙糖的进口以及莫文远脑海中发展了千年的美食知识,让豆沙更早地登上了历史舞台。
“此馅为何物?!”红豆之味本就甘甜,再加上莫文远增添了沙糖以及蜂蜜,天然调味品与精选红豆相融,不添加任何防腐剂的豆沙馅即便放到现在都是甜党的心头好,更不要说是在饮食相对贫瘠的唐代了。
莫文远道:“不过是用红豆调制出的馅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
他的轻描淡写显然不能说服王蔚,他甚至还有点愤愤不平:“此言差矣!我平生所食甜颇多,从未见过有甚吃食有此味!红豆的香糯与甜完美交融,舌尖触之即逝,只余沙沙的小粒躺在我的舌面上,蔗浆的甜与蜂蜜的甜扩散开……”
“你怎能说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便是神仙宴会上的吃食也不会比它味更好!”说到这王蔚都要拍桌子了,他怒视莫文远,仿佛他玷污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小黑羊还在旁边咩咩咩扇阴风点鬼火。
不错不错,与豆沙一比神仙宴会上的蟠桃人参果都是猪食!本来天界就没甚美味的吃食。
莫文远见王蔚作态,不由退后两步,讪讪笑了,他都不知自己是应该感谢王郎的绝高评价还是让他心平气和吃点心,不要上升到过分的高度。
哎,不管怎么样,青团能够得到他的喜爱,也算是件好事吧。
……
吃完糕点后,王蔚便开始同莫文远闲谈,说是闲谈,内容却不“闲”。
“我来长安,有两件要事,一是要去沈家拜访。”世家大族之间关系盘根错杂,在洛阳时莫文远就知道王家与沈家有姻亲关系,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沈家似乎又有将族中女郎嫁予皇家之志。
以上传言自然不是他主动打听的,而是慧远师父告诉他的,慧远师父不愧是大兴善寺内的能人,大小俗事都由他调停,小到兴善寺与其他寺庙的合作或矛盾,大到宫中之事,他都知道,说他是寺庙中的百晓生也不为过。
慧远一直有意培养莫文远,在明他志向与能力后,常同他讲述世家间不传之事,又会分析分析佛教与李唐之间的关系,此时听王蔚言走亲戚,已有了想法。
但更让他在意的并非沈家有什么新动作,而是王蔚肩负的第二个任务:“我此次来长安,欲打听天竺沙糖之价。”
“你也知道天竺沙糖?”
“怎不知,此糖不同于蔗浆,价低易保存,甜度又胜过蔗浆,洛阳城中的大家与行商已被此糖惊动。”他眼中冒出锐利的光,“我听说在京中先用沙糖的几家中有李三娘食肆,便特意上门一观,也想打听打听何处能够买到此糖。”
莫文远道:“洛阳买不到?”
“先前是有些天竺商贩有卖,然在我等发现之前却被长安行商抢购一空。”他们买走了各地的沙糖,再运到长安抬价卖,现在城内还有存货的商人,大都是二道贩子。
“又听闻江南等地也有行商寻找天竺沙糖。”
“此信已传到江南?”
“莫大郎说笑了,便是在西北荒地也有人听说过沙糖之名。”唐人对甜味剂的需求非常之高,奈何国内的产量实在是不行,饴糖还好说,对甘蔗的处理方式基本上就是简单粗暴的熬制,单纯的熬煮法出来的都是蔗浆,便是世家想要保存都很难,经常是用了昂贵的藏冰,才能在反季节时存下一部分。
王家关注此事便是嗅觉灵敏,已感觉到未来天竺的便宜沙糖会产生多大的作用,无论是进口也好,种植甘蔗也罢,总要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聊了大半个时辰,莫文远着实从他口中听见了不少好料,还搞清楚了中国现在甘蔗种植的分布情况,他情真意切委托王蔚能否给自己一幅关于其精准分布的图,王蔚也不敢一口答应,只能说勉力一事,莫文远投桃报李,给他推荐了几间西市的店铺,言几家点可能有沙糖存货。
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谈下来几乎是宾主尽欢,末了,王蔚身上的吃货之魂再一次苏醒,他搓手手提醒莫文远道:“小郎君可记得大半年前在食肆埋下了牡丹酒?”
“现在,可以挖出了吧?”
……
在莫文远赶到洛阳把牡丹酒挖出来之前,李三娘先风尘扑扑赶回了长安,再赶不回来就要到除夕了,此时不归家,更待何时?
李三娘的速度惯常很快,发信后立即动身,莫文远莫小狗接到信件赶忙穿上皮毛大衣,到城门口迎接。
李三娘食肆本来就是集小摊与酒楼为一体的综合餐厅,家里人不用说,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就没有哪天饿到过,饕餮来家后也是如此,每日用餐频率极度升高,在幸福感提升的同时,羊型也跟吹气球似的鼓胀起来,年底能面前载莫文远到处跑了。
他俨然从小黑羊升级成了中黑羊。
中黑羊对李三娘的印象很好,听见莫文远要去接人,咩咩咩咩咩,让他快点上背往门口走,莫文远初次被他驮还有点心慌,时至今日,已习惯了,同赵二娘等人打招呼后就走,胸口还捂着新鲜出锅的烙饼以及装满温热杏仁饮的皮囊,就等见到李三娘便送上。
贞观年间,温度较其他时期更高些,后世有史学家认定唐朝初期温暖湿润,很少下雪,然而本地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温度稍微高了点,衣服却不够温暖,便是披着皮毛大衣矗立在寒风中都能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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