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询问林邑当地种植谷物情况时,热情的僧人主动道:“不若我带你去看看?”
莫文远道:“可以再带上一人否?”
得到了僧人的回答后,他直接拉上了神农,莫文远很会分辨谷物质量的好坏,而真正的农学家,掌握了诸多种植技术的人却是后者。大黑羊与他们同行,他向来与莫文远形影不离,而且只要他想,就能在诸多稻中找到最好的那一株。
他们仨组成的农业小队,无人能超越。
林邑的田地不少,与安南国的农民一样,他们的种植手段也较为原始,刀耕火种不至于,但无论是农具的样式,插秧的距离,还有套种之类的技术都没有得到充分的运用,他们甚至还不大精通制作肥料的方式。
但正是因为粗糙的种植方式,才更加凸显出占城稻惊人而充沛的生命力。
莫文远站在高处,占城的地势特殊,这里多高仰之地,他抬头觉得自己距离天很近,这里的田十分湛蓝,但以他看来,却没有长安的天清澈而透亮。
低头,俯身之处是大片大片看不见尽头的水稻田,那些稻子倒不至于被插得歪七扭八,但水稻与水稻之间的间距未免也太远了些,而田地也很不肥沃。
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水稻们却长势良好,他们无不拥有翠绿色的,形状优雅的惆怅的叶,以及金灿灿沉甸甸的稻穗果实。
清风吹拂,所有的稻穗向南方舒展枝叶,穗的浅淡的香气散播在空气中,经由风的传递,沁入人的心田。
神农能够看出更深层次的问题,他对种植的农人道:“此些水稻可是三个月前种下的?”他是用梵文说的,神农不是佛教的神仙,但现在天界西天势力日益壮大,若想与佛打交道,最好还是会些梵文,他生前就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拥有超越当时代水平的头脑,学会梵文自然难不倒他。
一队伍人几乎人人都能说梵语,这让他们降低了行走林邑的难度。
农人给出了肯定而令人愉快的答案,他的年纪不大,莫约三十前后,但积年累月的辛劳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被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而又粗糙,而他的声音也很沙哑:“三月不到。”他打了个手势,“莫约还有一旬便可收获。”
按照水稻的生长周期,他们可以被分为三类,分别是早稻、中稻和晚稻。早稻的生长期为九十到一百二十天,中稻为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天,晚稻为一百五十到一百七十天。
目前莫文远见过的大唐本土水稻都是中晚稻,而占城稻则是这个时代少见的早稻。
早稻的优点自然不必多说,如果说原本大唐内的稻谷,即使是在最南方最温暖的地区都只能做到一年两熟,那么换成占城稻,就能做到一年三到四熟,譬如在有天下粮仓之美誉的苏杭地带,只要从两熟变成三熟,就会让粮食的年产量达到一惊人的数字。
而这些,正是莫文远希望看见的。
神农比他更加专业,他的一双眼睛好比是最精密的农业测试仪器,可以在短时间内看破诸多寻常人研究很多年,甚至是一辈子才能发现的规律。
他知道什么样的稻穗是最好的,植株多高才恰到好处,他通过叶子的颜色去判断那些水稻的好坏,更加重要的是,他能看出占城稻与他们在安南看见的稻谷有何不同之处。
神农先给了农人一些钱与布匹,随后他便得到了可以去植株观测的权利,当然,取的不能很多,几株是上限。
但从这几株中,他却得到了某种令他兴奋的结论。
……
在看过稻田的景象后,神农带着才得到的新鲜的稻穗回到落脚的寺庙中,见四下无他人,仅有南行同路的伙伴,他毫不避讳地使用袖里乾坤之术,将他在安南不同地区收集到的新鲜稻穗拿出来一一对比。
因他们到达安南的时间与到达林邑的时间不同,收集到的稻穗成长程度也很不一样,若按照普通人建立对照组的习惯,这些稻穗所处时期应该是相通的,但有了仙人手段,即便处于不同时期,神农也从植株上残留的痕迹,知晓它们未来会长成的样子。
莫文远看他使用法术,令安南的稻穗迅速成熟,不免提出了疑问:“若有此伟力,何须千里迢迢从林邑寻找稻谷,直接创造出新作物便可?”
当年五谷,不也是神农找到的吗?
听过莫文远的疑问,神农露出一和蔼的笑容,他道:“此两者不大一样,我当年并非是创造了五谷,而是发现了五谷。”
“即便是神仙也无造物之伟力,否则女娲娘娘也不会成为圣人。”就譬如说这些稻谷,他神农充其量就是一发现之人,他可以用农家的手段进行嫁接,再用仙人法术加快成长的速度,得以在短时间内得到观测结果。
但是直接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新的品种,这是不可能的,天道不允许。
莫文远其实不大理解天道允许与否的概念,但他还是点点头,心道若没有天道留下的种种限制,这世间说不准早就乱套了。
在对照组成熟程度相同时,只要是洞察力丰富而敏锐的人,都可以看出两植株的不同,按照本地农人的说法,安南大面积种植的早稻,也是他们林邑传过去的品种,既然是出于相同品种,那么俩稻穗应大体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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