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之后,他们到了酒楼东家暂居院落的门口,东家是个身形佝偻的小老头,形容枯槁,比起人,更像骷髅架子。他的眼球在干瘪的眼眶中转动,听见李三娘的来意,迸溅出精光。
严老头的模样让莫文远想到了中国文学史上经典的守财奴严监生,“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倒一声的,总不得断气”,他心想:这两人甚至同姓!
严老头的形象很容易吓到花一般的小娘子,李三娘并不属于这行列,她来之前甚至补了胭脂,颜色比正红暗,很显气质,远远看,最先注意到的一定是李三娘的嘴唇。
“想要酒楼?”严老头眼珠子一转,“好说80两银子。”
听见这价格,莫文远都噗了,洛阳价格不比长安,在贞观时期,长安房价尚未通货膨胀,一间小院价格在40到60两不等,酒楼虽说有两层,占地面积没有小院高,价格也低廉些,80两那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李三娘冷笑一声,意气风发:“20两!”出手便砍到四分之一。
乖乖!莫文远看阿娘背后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一惊,这一刻,她在李三娘身上看见了无数人的影子,未来同他上街购置衣服的女伴,摩拳擦掌抢黑五打折的人,双11等到零点的买家……
哎,惹不起惹不起!
第27章
回旅店路上, 李三娘扬眉吐气,最终酒楼以二十五两白银的价格成交,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少些。从两人来往杀价中, 莫文远也是学到不少, 心痒痒的,就期待能够学以致用, 找机会小试牛刀。
他将实际绎成理论,总结出了四字要诀, 无非就是快准狠稳。
李三娘牵着儿子的手,苦口婆心,传递经验:“躲在阿娘身后是不行的,再有机会, 记得站在我身前, 你先杀,我殿后。”说得很似战场上的猛将。
“声音不比大,但是抢白一定要快, 言辞不必粗俗,但表情一定要不屑,尤其像是出过精怪的酒楼, 要信除了我们就没人买了。”莫文远连连点头,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李三娘。
“你自己先得信, 只有信了,气势才足,如此便是再吝啬的卖家, 都要思考一二。”她不屑得哼哼,“尤其那老头还是有心卖的!”她连尊称都懒得吐露,可见那人给她多大恶感。
莫文远道:“我省得。”
“之前所说的寻梓人重建楼之事,阿娘考虑得如何?”
李三娘稍作思索:“酒楼定是要重建的,我先前看过一圈,后厨不堪入目。”店才空几旬,绝不至于破败如斯,定是经营时就陈旧落魄。想到在地上趴着的多足之虫,角落乱窜的老鼠,墙壁上贴着的壁虎,结网的蜘蛛,她就觉得气顺不上来。都是搞饮食的,能不知道卫生的重要性?厨房如此,她都为曾经在这家吃过的食客担心,怕他们吃了不干净的菜上吐下泻。
“至于院落,原本说重建是想去去出过精怪的晦气,单看陈设,我却觉得极好,不必大动。”
莫文远道:“若不动的话,就先把院子借我一用。”
李三娘道:“你要它有何用处?”
“我欲在本地酿造牡丹酒。”他判断道,“我仔细看过,洛阳无论是牡丹还是其他几味材料价格都远远低于长安,再说牡丹酒最重要的就是牡丹,在洛阳收的花最新鲜,价格又低,适合酿酒。”
“再说我那酒起码要酿上两个月才能开,若放上一年,味道只有更加醇香,不急的话今年酿造,等明年牡丹花会时正好售卖,届时阿娘你的食肆怕也经营起来了,正好在店内卖,不正好?”
李三娘道:“好是好,不过酿酒的人手何来?”她在洛阳城中尚未扎根,找不到可信任的人,若真要酿酒,还不是要从长安找人?
莫文远只能面带谄媚的笑容搓手手:“嘿嘿,今夏本就炎热,从长安到洛阳路不算远,但对牡丹花来说可折腾,保存不好到长安时花瓣就会蔫蔫的,香味也散了……”
李三娘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这事儿我会给你处理好的,你且等等吧。”
莫文远却还没说完,他道:“牡丹花期不长,我看最多一两旬,就到收花瓣的时候了。”
“还有我去岁就做好的曲菌,在家里头后院摆着,若去信长安让人来,一定不能忘了将我宝贝带回来。”
李三娘道:“交给我便是,你就好好研究酿酒方法吧。”
……
李三娘当晚便给陆忠递了封信,委托同去长安的行商带回,陆忠打包票保证,几日内定然送达,三娘算了一下,莫小狗是个能干事的,若当天到了后便找人整装待发,一旬左右人就能赶到。
她得先做准备,把安置人的院落收拾出来,然后再去买酿酒要用的大小物件。种种事情加在一起,令她忙得脚不着地,就连莫文远几日内都不常见阿娘。
当事人反而很闲,或者说现在正是他最后的闲暇时间,莫文远很清楚,等到长安的人手来了,就要忙碌起来了。
酿酒的准备他之前就做好了,当然并不是蒸馏酒法,而是这年代就已经出现的清酒的酿造法的改良版。方法莫文远是在现代就学过古法,实践过几次,又加以改进,成果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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