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面团冷却且要些时辰呢,余锦年听闻后头有走街串巷叫卖牛乳的,他想起昨日在杨府制薄荷小布丁的事,自己也馋了起来,忙推开厨间后窗,踩着小板凳扒着窗口喊住他道:“担郎!是新鲜水牛乳吗?”
担郎挑着担儿来到窗下,热情推销道:“自然自然!清起来才挤得的,哥儿要不要来点儿?”
“要的要的。”余锦年赶忙捡了只大肚罐子,洗净擦干水分,从窗口里递给他,“劳烦给来这么一罐。”
“好咧!”
打了牛乳,余锦年又盘算起来用这牛乳做什么来吃,今天已经烤了小饼干,他也懒怠再做别的糕点,于是就想随便制个饮品来自吃,翻了翻菜篮子,见里头有几头不知哪年哪月买来的姜,都干巴巴地有些老皱了,当即来了灵感。
这可不是上天在启示他,要做姜汁撞奶么!
姜汁撞奶中姜须是老姜,而奶则需要用高脂高浓的奶才能凝得好,而这其中恰巧又是以水牛乳口碑最佳,简直就是天意了!余锦年当下便将那两头老姜取出来,拿刀背拍碎了一碾,用纱布包起来搦汁。这姜汁也不消多,没过碗底便足够,多了则老姜冲辣,口感便不是那么好了。
然后水牛乳小火烧开,余锦年瞧着穗穗挺馋的,就先给她盛了一碗去喝,小丫头捧着碗乖乖去了前头。他又在牛乳中加两匙糖,微微搅拌至糖融化后,便倒出稍微放凉一点点,因为撞姜汁的牛乳温度不可过高,否则破坏了姜汁中的某些成分,便凝不起来了。
余锦年坏心地对清欢道:“清欢,会数数么?”
一听是数数,清欢便说:“会的,年哥儿要数到多少?”
与数数上,她还颇为自信。因为她跟着的雪俏是富家出身的,读过私塾,会数到很多,清欢也跟她学了些,故而旁的女娘只会数一十二十来个,她都能数到好几十,很厉害了。
谁知余锦年说:“数三百又六十下,我与你演个戏法。”
清欢:“……”
所谓三百六十下,其实就是差不多五六分钟,只是余锦年用惯了分钟计时而已。牛乳晾上五分钟左右,便差不多能够和姜汁来个亲密大碰撞了。
清欢这个傻姑娘,并不知道余锦年只是在戏弄她,反而还很是高兴年哥儿给她变戏法玩,张口便数起来,只不过余锦年忘了一件事,在他看起来很简单的数数问题,却并非是人人都能会的,因为平日里用不到那么多,而再大些的数则有算盘来算,不然要账房先生做什么的呢。
她大概数到四五十来个,便记不清了,可又着实想看年哥儿的戏法,于是便开始数豆子,十个数拨一个豆子,大概拨了三十个豆子以后,又开始纠结起来—— 一个豆子是十个数,那十个豆子是几个数,三十个豆子又是几个数?
惹了祸又浑然不知的余锦年却早跑了,利用这个空,去到前头帮了会儿忙,他端着碟子,踩着季鸿的影子走了一圈,好像又忘了早上季鸿生气亲他那回事了,直到被季鸿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盯了一下,才笑吟吟地说:“阿鸿,你也数三百六十下。”
这少年心中不知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季鸿嘴上说着“莫裹乱”,心里却暗暗数了起来。
玩完了季鸿回来厨房,其实已经超过六分钟了,可清欢还在掰手指头,面前的瓷碗里一堆大大小小的豆子,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是魔怔了一般,余锦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为难人的事情,于是诚心诚意地愧疚道:“对不起,我说着顽的,这就给你变。”
清欢没有被戏弄生气的心情,反而觉得余锦年厉害,连三百六十那么多的数都会数。
那边季鸿数得飞快,压根没数到五分钟就全部数完了,走到后厨来时正好看到少年在跟清欢赔礼道歉,便问道:“何事?”
清欢高兴说:“年哥儿说数到三百六十下就要变戏法呐!”
“哦?”季鸿饶有兴趣地倚在门间,看着余锦年,“我也看看。”
不想余锦年自己跑出去戏弄人,最后反而成了被聚众围观的那个,他呵呵笑了笑,端起温度晾得刚好的热牛乳,又快又匀地倒在盛有姜汁的碗里,黄色的姜汁在奶白色乳汁的冲撞下,烟花似的翻搅起来——这就叫做撞了,其实还挺形象的。
撞好的牛乳又静置了一会儿,清欢忽然惊奇道:“变成凝酪了!”
季鸿也挑了下眉头。
余锦年一共撞了五碗,一碗面馆中的大家每人一碗刚好,天气冷了,姜汁撞奶不仅好吃,还能散寒暖胃。清欢拿了几碗去与二娘穗穗讲这新鲜事,季鸿便自己端了一碗,问余锦年:“这戏法是你答应清欢那三百个数的。我那三百六十个数呢?你还有何新的戏法?”
他哪里还有什么戏法,他又不会大变活人!
余锦年诚实道:“真没了,就这个。”
见季鸿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看,看得他头皮发麻,他只好又试探说:“……那我再给你变个翻花绳儿?”
季鸿在他头上摸了一把,低声道:“那就记账上罢,等我想起来想看什么再说。”
“……”
余锦年忍不住心中对他的“小肚鸡肠”与“斤斤计较”腹诽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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