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画意:“二公子!”
“委实不是不给你吃。”余锦年真诚道,“这是为你好,今日少吃些,明日就能好得快些。”
季鸿体贴地给闵雪飞盖上被子:“听锦年的罢。”
闵雪飞心里叫苦:你们两个怕不是合起伙来折磨我的。
余锦年笑而不语,他看着闵雪飞慢慢喝下了温粥水,又将大黄牡丹汤中的药味稍微加减了些用量,又因他如今脓矢已下,渐成稀薄溏便,便停掉了大承气汤,改用当归四物加鸡血藤、乳香、没药,共研磨成粉,用煮温的白酒调糊来外用,趁热贴敷在右腹疼痛处,以活血化瘀止痛。
再服一天药,估计明日除夕时,他就能支撑住身体来一碗面馆守岁过年了。
吩咐了诗情画意去抓药,余锦年瞧着他与季鸿似乎有些话想说,也就自觉的不在房间里碍闵二公子的眼了,提着空空食盒下楼去。才出了方家客栈,远远的,瞧见自家面馆对面的巷子口徘徊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原本那小东西藏在墙角,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奈何他身前还抱着匹扎眼无比的红绸布,这就饶不得他看不见。
那小东西偷偷摸摸地往一碗面馆跑,刚要把怀里的东西放下,就听背后一声惊喝:“阿春!”
阿春脊背一哆嗦,扔下东西转头就跑,余锦年把碍事的食盒丢在客栈门前,立刻追赶上去,跑到面馆前看了眼布匹上头裹着的一张熟悉的纸条,不由一惊,他仗着自己腿比对方长,追了两条街好歹是把人抓住了。
阿春脚下一绊,正要跌倒磕在翘起的石块上,就被余锦年一把拢在怀里,往旁边了让一下,自己一屁股摔倒在雪地里,却是将傻阿春给护住了。
余锦年哎哟一声,感觉屁股颠成了八瓣也不止,他低头看看身前的少年:“叫你,你跑什么啊?”
阿春从他臂弯里退出来,急得踌躇不安:“我,我……小年哥你能不能当做没看见我?”
余锦年奇怪:“为什么?”他忽地想起来,“之前那些谢医礼都是你们送的?鸭蛋、火腿那些。”
阿春憋着股劲儿不肯说,余锦年揉着屁股站起来,作势要往回走:“那好罢,我现在就回去大喊,布是阿春送来的!啊,还有青皮蛋——”
“小年哥,小年哥!”阿春快速爬起来,两手拽住了余锦年的衣角,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求你了小年哥,要是哥哥知道我被发现了,他就不会回来了……小年哥我什么都会,你当做没看见我,我给你们做绢花,我还会唱曲儿!”
余锦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傻少年,发现他似乎比上次所见稍微瘦了一些,两颊的娃娃肉瘪下去了,显得有些憔悴,一握黑发也歪歪扭扭地扎在脑袋后头,更不说阿春抬起头时,脖子缝里腻得薄薄一层灰,衣服更是脏兮兮的很久没洗过了。
他疑惑道:“多久没洗澡啦,你哥哥呢?”
阿春低下头,绞着手指说:“都是哥哥给我洗澡的。我也不知道哥哥去哪儿了,他说要出去办事,叫我在家里好好等着。有……”他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一会儿,却也数不清到底是几天,于是纠结道,“有送三个礼物那么久了。”
这三次礼前后怎么也有月余,余锦年皱眉:“那这些东西都是你送的?”
阿春顿了一会,才点点头,然后突然很是兴奋地和余锦年比划起来:“哥哥可聪明啦,给我做了个小册子,让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撕掉一张,撕到他画圈圈的那张时,就来给你送东西!哥哥说,不可以被你们发现,等小册子全撕光,他就会回来啦!”
“所以……你能不能当做没有发现我啊?”阿春眨着眼睛乞求他,“还有很少很少的几张我就要撕完了,阿春好想好想哥哥啊,每天睡觉都很想。”
也许是荆忠害怕季鸿知道那礼是他所送,会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所以才想出这种办法来罢。余锦年摸了摸阿春的头,温声问道:“阿春乖,那这些日子你是怎么吃、怎么睡的?这个年要怎么过?”
“哥哥给我留了很多好吃的呀!”阿春天真地笑起来,他根本不明白余锦年问话的意思,也似乎不知道除夕就是该一家团圆的日子,大概孤独寂寞对这个小傻子来说,只是“很想很想一个人”那么简单吧。
而等待对他来说,就是撕一张画圈圈的纸那么容易。
余锦年不忍撂他一个小傻子守着空屋冷灶过年,便要领着他回一碗面馆:“别撕了,来我们这儿过年罢。我们有更多好吃的,有肉,有糖果子,还有爆竹。”
阿春自然是很喜欢余锦年的,他又会做好吃的又会治病:“可是,我答应哥哥了,不会乱走。要是他回来没有看到我……”
余锦年停下脚步,严肃道:“阿春,你要听你哥哥的话,你哥哥呢要听阿鸿的话,阿鸿要听我的话。你算算,你最后该听谁的话?”
阿春闷着头算了半天,又蹲在地上,捡了小木棒在雪地里划拉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图形,念念有词地想了很久,才抬起头认真地回答:“唔,阿春应该听小年哥的。”
余锦年被他逗得笑出来:“对呀。那现在可以跟小年哥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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