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还在跟他报菜名,余锦年推开那小二,阔步跑上楼梯,直奔二楼最西头的一间屋子,也是方才那姑娘走出来的方向。走上去的时候还气着,心想什么皇亲国戚,玩消失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含糊,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难不成是事到临头,才觉得松松软软的小姑娘比较好抱?
小姑娘……
余锦年走着走着停住了,对啊,谁也没规定他不能喜欢小姑娘。身后的小伙计一路追上来,拦他在门前,慌里慌张地重复着“我们没有你要找的人”,还要解释,便听这少年问“方才这房中是不是有个姑娘”,伙计额上汗都冒了一串,生怕坏了贵人们的好事,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
突然,“咯吱”一声,两人面前的房门被人打开。
余锦年抬头,看门后站着那个让他生了好几天闷气的人,顿时眼角又垂下来,郁郁地盯着他看。
“公子,我是……”小伙计纠结着,想要解释这并非是自己办事不力,却见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摆手,示意他退下,他连忙撒腿跑下了楼,可不去管这档子烂事了。可下来了,又忍不住回头去望,两人之间气氛诡异,那少年似乎是气着,可是气怒之外又好像有点别的东西,他吃不准是什么,但总觉得令人好奇,便扒在楼梯扶手底下偷偷地看。
往前走了一步,两人脚尖隔着一道门槛顶着,徐徐的清风扰着男人的发。没等季鸿反应过来,余锦年一步迈了进去,转身将他往里一推,对开的门与窗之间有风来回地筛荡,季鸿后背顶在一面多宝格前,格上一只红釉细腰的美人耸肩瓶瑟瑟地晃了晃,倒头栽下去。
清脆的一声响儿,少年的清澈眸底似乎也因此微微发颤,季鸿被盯着的时候,思绪渐渐难以集中,仅能关注于当下那双被清风抚颤的睫毛上,心里更加的做贼心虚起来,还不合时宜地想……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季鸿脑子里胡乱地发散,还没能找出一个好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下一刻,却被少年踮着脚欺上来,颇具气势地吻住了。
楼下偷窥的小二仅瞥见两人撞在一起,像男子女子那样抱在了一块儿,房门露出两片颜色各异的衣角,此时已纠缠在一处,分不清究竟是谁身上的,小伙计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就见那房门被人伸腿一踢——咣当一声,将一室奇景重重地掩在里头。
季鸿怔住,没弄清当下的状况,就先被动地接受了一个湿气盈然的亲吻,起先很是疾烈,贴上来就火急火燎地往里钻,毫无章法地乱来,气势汹汹得像是要把他整个都给吞吃下去。有好一时半刻,直到舌尖被咬了几口,他才重新掌握住主动,托住少年的腰,引导着慢慢柔和下来。
其实心里虚着,怕少年摸到他身上不对劲,便想撤,可又舍不得。这房间在云来客栈算不上是最贵,但是朝向好,敞开窗能看见街那头屋檐底下的灯笼,可他想看的哪是那几盏灯笼,是灯笼底下的人呀。
季鸿两手搂着,轻轻在他腰上拍了拍:“你怎么……”
想问你怎么来了,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自己连日躲着他,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了吗?”余锦年突然问道,扶着男人的肩头,踮起脚来又在他唇上湿漉漉地碰了碰,一下子就打断了季鸿要说的话。他逆着窗口投进来的光,周身是黯的,唯有眼睛沉沉如暗夜当空的星子一般,点缀着稀疏微光。季鸿没懂,他又重问一遍:“我给你的书,看了吗?”
“……”季鸿霍然记起这个事,耳下唰得泛起红色,略有些窘迫地盯着余锦年。
瞧他这个样,肯定是看了。天如此的暖,这人却穿了好几层衣物,余锦年垂下眼睛,看到他腰间的玉带扣,莫名的歪卸了一寸,仿佛是急急忙忙间打上的,屋里焚着浓郁的熏香,像是掩盖什么特殊的气味一般,简直是欲盖弥彰了,他心下沉了数丈,口中滋味之复杂难以言喻,不知不觉间他抬起手,抠弄着季鸿腰间那对白玉带扣,低声问道:“你看了,好不好看……有没有试过?”
季鸿天生在这方面迟钝,又深受世家德行束缚,那混书他只敢匆匆瞭过几眼,至今仍在枕下压着,之所以不敢留在车里,是怕段明他们打扫时给翻出来,因此还没来得及去体会书中内容。至于好不好看……他也没看过别的,又如何比较这一本好不好看?
他正心中思索,少年又抬起眼睛,露出一双生着几条细血丝的眼角,像是许多天都没有睡好的样子,颜色恹恹,勾着他的玉带扣嗫嚅:“有没有……和别人试过,那样……”
“——怎么会!”
这下终于恍然大悟,季鸿的脸色瞬间变换数次,唇瓣张张合合,竟不知该说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像是虚伪的开脱之词,让人难以信服。说没有,该如何解释方才从他房间里出去的温思思,说有,那他肯定是疯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由自己亲手造就的陷阱里,折腾了几天,终究还是要被对方拿住翅根。
他不说话,余锦年就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要走的模样。季鸿猛地抓住了他的腕子,往自己怀里拽,情真意切而又焦急万分,微凉的指头掐在少年火热的手腕上,瞬间就令对方的皮肤染上了一样的温度,他没想到自己力气那么重,重得少年小声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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