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雪俏花了脸不知所踪,她断了腿命悬一线,代价虽大,但也终于做出了改变。
——
余锦年正一丝不苟地缝合、打结,做最后的清理。他的单手结打得很漂亮,是曾经专门练习过的,而这打结的动作在季鸿眼里,却像是翻花一般,流畅好看。
将最后一个结打好,剪去线头,把桃花散搽在伤口外,以四五层棉纸盖住。最后以木板固定伤腿,使其不能随意移动。咔嚓,将固定木板的布条剪断后,他直起腰来,长松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也浑身酸痛了,握着剪刀的那只手简直累得抬不起来。
“好了?”季鸿问,“我可以把手放下了麽?”
余锦年点点头:“好啦,我——”
没等少年将话说完,季鸿忽地向前两步,一把揽住了他,少年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摸在手里潮殷殷的。少年似乎僵硬了一瞬,继而季鸿便觉得身上一重,怀里的身躯隐隐颤抖起来。
他拍拍余锦年的后背,道:“锦年,你很厉害,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厉害的大夫。”
“也许是你见识太少。”余锦年噗嗤笑出声,他终于放松下来,将下巴搁在男人肩上,就这样靠了一会儿。似乎是为了礼尚往来般,他也不禁抬了抬手,攀住了季鸿的后背。
季鸿轻声道:“你这样厉害的,季某见识一个就够了。”
余锦年笑道:“是吗?那你可要一辈子这样见识短浅了。”
一辈子这样的字眼,不管怎样听来,都是带着一种没来由的美妙感,且这三字自少年口中吐出,更是美妙至极。季鸿微微侧开面颊,鼻尖便轻轻蹭到了余锦年的耳廓,他的耳朵软软的,凉凉的,让人爱不释手,甚至想舔一口尝尝味道。
他道:“季某乐意。”
余锦年感到耳边一阵酥痒,不禁被逗得笑了起来。
经过这一场手术,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清欢虽说已做了清创和缝合固定,但结果仍然无法保证,余锦年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成功,只能祈求上天眷怜,让这个多灾多难的小妓子能够好起来罢!
因此清欢还需要继续观察,他们便将穗穗的小房间腾了出来,暂时供清欢住着。余锦年在床尾用柔软的宽布条做出吊绳来,将清欢的腿进行适当的牵引固定,使膝自然的轻微弯曲,而脚踝处则应与小腿保持垂直位。这样既对伤口恢复和消肿有帮助,也有利于日后的复健锻炼。
穗穗在门后看着他们几个忙来忙去,她虽然害怕季鸿,却意外地并不害怕梅豆,还对梅豆脸上的胎记格外感兴趣,甚至用手戳了戳,问余锦年这是什么。
余锦年对她道,因为梅豆姐姐不小心迷路了,那是娘亲留给她的记号,这样梅豆姐姐就能够凭这个记号,找到回家的路。
穗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头就爬上二娘的床,叫二娘也快快给她标一个记号,这样她在外面疯玩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忘记回家了。
二娘笑得不行,脸上的病容都因此减淡了几分。她也知道他们刚刚干了件前所未闻的大事,闹了会,就催促他们各自回屋睡觉。
梅豆是倚翠阁的洒扫婢子,阁中也有许多同她类似的婢子,因为买得便宜又样貌丑陋,因此在管束上没有妓子们那样严,时而有一两个跑出去玩,只要没人说,也没人太注意。有梅豆自告奋勇留在床边照顾清欢,余锦年和季鸿也终于能够回房休息了。
二人洗漱过,余锦年将手伸给季鸿,道:“给你抓着,我要灭灯了。”
季鸿握住他,眼前便一暗,他还没来得及紧张,紧接着身旁床榻微沉,便多出一具温热的身体来。
月光明亮,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这片黑暗,渐渐地也能看出一些轮廓来。
季鸿侧过头,用视线描摹出少年的形状。
“还害怕麽?”余锦年突然问道。
季鸿道:“有你在,好一些。”
余锦年笑说:“那我可真是荣幸!”
兴奋过度,反倒睡不着了。过了会儿,余锦年又转了个身,仰躺着看床顶,他右手仍被季鸿牢牢抓着,于是微微动一动手指,捏了季鸿一下,像个偷偷摸摸的暗号一般,想看看他睡着了没有。
季鸿本就没睡,便问他:“何事?”
余锦年摆动着被子里的脚丫,时不时就蹭到了旁边季鸿的脚背,他正是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长夜漫漫,寂寞得很,听见季鸿也没睡,赶忙转过身面朝里面,伸手胡乱往季鸿脸上招呼了几下,奇道:“真没睡呀?”
季鸿被肉爪子糊了一脸,按捺住道:“睡得浅,容易醒……睡不着?”
“唔,是有点,还没醒过神来。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做了场手术。”余锦年摸了摸哪个是季鸿的鼻子,哪个是季鸿的眼睛,简直无聊透顶,令人发指。
季鸿将他乱动的爪子按住,无奈道:“那你说话与我听,过会便睡着了。”
余锦年正有此意,笑嘻嘻道:“你觉得她们可不可爱呀?”
“嗯?”季鸿在阴影中拧起了眉头,“谁,雪俏与清欢?”
余锦年道:“雪俏啊,清欢啊,梅豆啊……”
季鸿问:“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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