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下意识伸手往裤兜里掏了半天,却只摸到十几块钱惨兮兮的找零的梁声也是无言,一时神情也变得沉默了起来。
他上大学三年了,到今年为止都还没买手机。
电脑用的是二手的,日常吃穿更是一切从简,贾思凯庄姚他们都当他是家里困难,所以样样过得和人特困生一样,搞得后来,连陈安娜都觉得梁声是真穷。
搞数学的,还一门心思搞学术方面的数学的,十个有九个将来都是穷鬼,就和数学系那个梁声一样。
——不知道何时,大学里好像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个说法。
但其实究其原因,反而是梁声自己的一些原因,加上往常没什么十分必要要联系的人,才造成眼前这种局面。
他性子冷,打小都是那种上学都不会惹事的好学生,但长到这么大也不是一点没脾气,不然刚刚也不会当众给匡杰威那种人一点教训。
想起当初他十来岁的时候,他哥就已经靠着在省城的买卖发家了。
他们相依为命,一块在Y市的集装箱屋子里睡铁丝床的穷日子,被他哥一个人给活生生撑起来,度过了最艰难,最倒霉的时期。
2006年到2009年,是他哥梁生事业上最飞黄腾达的时期。
那些年,房子,车子,数不尽的财富,那些上赶着找上门巴结,把讨好写在脸上的外人,他都见过。
忙着升学那几年,还是个小孩的他眼看着自己的亲哥用梁飞龙这个身份证上才会出现的名字,硬生生从小城市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去,连带着让曾经有恩与他的曹茂才金萍一家都得以出国,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少年时代的梁声心中,很早他就已经明白了金钱这东西能让人忘却很多外在的东西,十分快捷地赢得他人对自己的尊重。
旁人甚至不需要知道梁声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长相如何,内在如何,仅仅凭一句他就是那个梁飞龙梁老板的弟弟,就可以把他用最浮夸最不走心的言语捧到最高处。
这种日子,一般人一定觉得满足。
因为自己本身不需要付出太大,天生还比其他人起点高了太多,真是比别人娘胎里带出来的运气都要让人得意。
毕竟,能被人天天捧着,还能做实业大王的弟弟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但偏偏自打考上大学之后,打小少年老成的梁声就干脆改了学籍处那边的家庭联系人,又毅然决然地和头倔驴似的选择了这么一种放在普通人身上很正常,放在他身上就有点奇怪的上大学方式。
他和贾思凯,庄姚他们很少提自己家在哪儿,家庭环境又如何。
宿舍的兄弟们只知道他虽然没有爹妈,但有个打小收养他的哥在老家,不过也只有逢年过节他们才难得见梁声给家里打个电话。
穷小子梁声,他知道这三年来,系里有人总这么背地里叫他。
大伙都觉得他一个寒门子弟,哪怕现在在大学里学习再好,学术上的趁机再优秀,往后出了校门也混不出什么太大的名堂。
可说实在的,一开始他也并没有故意去撇清和关系,或者想用这样幼稚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能够在没有他哥的情况下过得很好。
他没有什么这样那样的青春期才会产生的叛逆情绪,也并没有觉得财富,金钱这些东西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他只是觉得,在经历过某些足以一辈子被铭记的苦日子后,自己该更头脑清醒,或者说用一种更正确的心态地去看待财富和出身于自己人生中带来的影响。
毕竟,他哥的钱也不是风随随便便刮来的。
他还记得在Y市那些年,他们俩一顿饭都吃不了三块五块的日子。
看不起病,上不起学,两个人穷的只能在电话中抱头大哭,还要被人成天欺负看不起人的日子那都仿佛还在眼前的。
本质上,他没有任何资格去挥霍,炫耀或是把这一切胡乱花费在一些眼前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况且,这世上大把的真心,从不需要刻意去收买,无论是穷小子梁声还是另一个身份下的梁声,那都是他自己的其中一面,本身也不存在任何冲突。
因为这个固执的想法,大学三年来,梁声这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在大学里隐姓埋名的求学。
他哥起初似乎想参与些什么,但后来看他明显就是有自己的主意,就也什么都不发表意见,只偶尔顺道来首都有事公干的时候,才想办法来找他了。
这么多年了,他俩之间总有种奇怪的默契。
仿佛什么都不需要说,也和共同拥有着一个灵魂似的莫名很懂彼此。
而当下陷入某种回忆的梁声这边低头正望着一旁白腊梅树下,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的校门出神。
那头终于打完电话的他哥也刚好回来了,只是见自家推着自行车梁声同学不仅没等自己就吃完买单出来,衣袖子上还脏了一大块,他哥顿时也觉得奇了怪了。
“哟,你衣服这是怎么了?”
“……”
“吃完了?怎么买了单不在店里等我?等着急了?老毛这人真是,尽挑这种时候找我,还是之前那个轮船的事,搞不好明天早上又得离开首都了,这次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处理……”
一脸状况外的走过来的梁大老板单手插着兜问出这些话时,显然并不知道先前才发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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