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很快,另一边尽头的青年也意识到了身后的人的存在,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幕,几乎与舟山那次再相遇重合了,只是这一次,站在月光下等待着对方的却是另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回林侗家?”
“嗯,婚礼结束了,所以想过来等等看,看看你会不会今天晚上还来得及回家,或者一定来这里。”
“……”
“上次在杭州港的时候,在内部人员出入登记簿上曾经见过你的身份证,也是那一次,我第一次知道你到底是哪天生日。”
面无表情,语气中有一种特殊的平静感的青年看着他如此认真回答着男人眼神中的疑问,面容上却是沾染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味道。
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不容人拒绝躲避的强势与关怀,可这种强势与关怀又偏偏融合着一丝奇怪的让人内心柔软下来的温柔。
只是既然这会儿已经深夜了,对方又大半夜等在这儿接了他。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两个人只能干巴巴地在这夜晚先在巷子口找了个地方坐下,又想办法把手上的这些吃的给解决了。
面窝,油条,豆腐脑。
要不是石榴巷炸油饼的老摊子早就不在了,曾经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的张老太前两年也已经走了,梁生在这一瞬间估计真会觉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十多年前。
但这暖和又熟悉的味道又完全不像是假的,以至于在这36岁生日的晚上,他才吃了一口就不由得停顿了好久。
“你从哪儿买到这个的?”
还是觉得很稀奇的梁生忍不住问。
“以前的老摊子不在了,我就一个人去北城区找了一圈,那边还有个老师傅在每天晚上做这个,但过两年也不做了,因为房子也快拆了。”
这话说的不无感伤,只是有些人和事就是这样,如果当下不抓紧,那么未来早晚有一天会消失,所以大家才应该珍惜当下。
而因为生来相似的性格,他们俩就这么很冷静,或者很理性就坐在彼此的身边。
直到已经隐约察觉到今晚有些特殊的男人听着青年有点突然,又有点吓人地在他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我今天去参加林侗程玉他们的婚礼了,他让我提前录个关于自己喜欢的人的录像,但是要录的时候,我却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有个后背发毛,天生狡诈的家伙明明坐下前就已经充满危机感地意识到什么,但这时候开始表现出成年人惯有的明知故问了。
“因为我好像喜欢上了个人,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好像喜欢上他的时候,是在一片很高很高望不到脚下的空中,第二次,是在一片海边,看着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很不开心的时候,第三次,就是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
“……”
“我足足等了一个月,在此之前,把一切后果,问题,还有可能遭遇的状况都想清楚了,现在我只想认真,坦诚,负责地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不管他接下来具体准备回答我什么。”
这一句话说到这儿,要是梁生还不清楚这么久以来,自己身旁这个相依为命,彼此当做最重要存在的这个人想对自己说什么,那他也是白活到三十六岁了。
可似乎是算准了他今晚不可能说现在再大半夜地离开这儿。
者说今晚这个地方就是只属于他们的,能够把一切过往的问题都说清楚的最佳角落,也因此,接下来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才就这样顺利进行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结婚?家庭,在你看来真的就是这么不可信任的东西吗。”
“……是,不管是怎么样因为爱而结合的家庭,生下了怎么样的孩子,说不定哪天一觉醒过来,这对不负责任的夫妻就又会把这个无辜的孩子抛弃。”
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梁生一方面觉得这些很难启齿,可另外一方面,大概是明白长大了的青年也不再是个以前的那个小孩了,所以干脆选在今天,男人也望着两人眼前空荡荡的老巷子沉默了下才有点自嘲地眯着眼睛开口道,
“这么多年了,你就从没想过我到底从哪儿来吗?或许……你相信人有上辈子吗?或许那是个梦,但在那个关于咱们上辈子的梦里,我被人踩在过泥土里,没读过书,做过真正的废物,到死我都是没人爱的垃圾,你说我这辈子还怎么相信自己的人生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呢?”
“……”
“我品格不高尚,不具备美好品质,自私又贪心,不是个好人,从骨子里,我不信任也不打算接纳任何人,女人,男人我都没办法去付出实际的爱情,这样的人,说实在的真的不适合去拥有家庭,更不可能给别人一个家。”
“……那你自己呢?”
“什么?”
“你自己的感受就不重要,你想要的就不需要考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这些就不重要了吗?”
一直表情很理智的梁声的情绪上像是有点难得地有了起伏,认真往下说既像是对嘴里复述着的话的明显不赞同,又像是一贯沉默不善于表达,所以在生自己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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