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闻言面色才缓下来些,不过眼角的纹路还是透着怒气, “肖姨娘的处理我不插手,毕竟怎么着也是你的女人,但甯涵萍却是决不能让她再在府里待下去的,有她在, 我孙子孙女离我稍远一点儿我都不放心。”
“这……”甯宏方蹙着眉, 几个孩子都与他不算亲近,唯独甯涵萍能让他感受到寻常父女间的温情,尽管知道应该重嫡轻庶, 可甯涵萍自幼便聪慧开朗, 最会逗人开心, 也是他偏宠她的原因,就算官场上机关算尽,回到自己家, 他也只是一个需要关怀温暖的普通人罢了, 也是因为甯涵萍,他连带着对肖姨娘都多了几分温情。
“萍儿这次着实过分了些,只是看在她年幼的份上, 母亲且饶她一回吧。”尽管心里对甯涵萍有些失望,甯宏方却还是惦念着女儿曾经的撒娇亲近的。
裴禹闻言垂下了眼,他早就知道甯涵萍不会如此简单就能被他除掉,毕竟上一世甯翰轩作为嫡子都能被她一个庶女赶出府,怎么可能没有依仗,那是老夫人已经去世,甯涵萍最大的依仗不就是已经成为右相的甯宏方吗?
老太太面色一沉,特别是看到孙子垂着眼黯然倔强的样子,心里怒气更甚,“甯涵萍是你的好女儿,合着轩儿锦儿就不是你的儿子女儿了,她年纪还这么小就有这么歹毒的心思,若是大了还怎么得了?我们甯府可养不起这样的搅家精!”
甯宏方侧眼看了看裴禹的神色,见他在看他,对他使了个眼神,却见他立即垂下了眼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的样子,甯宏方生气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母亲,萍儿现在还小,不留在甯家能去哪里?若是您实在不喜欢她,儿子便让她搬到最远的芳香阁那边可好?”
和肖姨娘要去的荒废如皇宫里的冷宫一般的萧华院不同,芳香阁尽管是内院最偏远的一个院子,里面的装饰环境却是最清幽安逸的,那里曾经是甯翰轩的母亲留着给长大的甯涵锦的院子,所以布置十分精致却又气韵十足,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小摆件小装饰都包含着一个母亲对女儿未来的期望。
只不过,这个院子因为甯翰轩母亲的离世已经甯涵锦还小不能单独住一个院落的原因便少有人过去,却也一直有人打扫维护那里,就算是甯涵萍这时候搬过去,也是丝毫不委屈她的。
裴禹冷冷开口,“那间院子是作何用处的,我相信父亲不会不知,请父亲三思而后行。”话里行间没有一丝不敬,眼里的冷意却是要溢出眼眶。
却不料甯宏方不但不怒反而朗声笑了起来,“我就说我儿子不用人担心,母亲这可看清楚了?这小家伙可不是一味忍让的性子。”
不等老太太开口,甯宏方笑着对一旁的丫鬟道:“将门外的宁先生请进来。”
老太太和裴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茫然,不知道甯宏方突然转变的脸色和态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等裴禹想出个所以然来,刚刚出去的小丫鬟便领着一个面白长须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的礼仪气度都极好,向老太太问好时礼节丝毫不差,却让他做出一番温雅气韵。
老太太不清楚男人的身份,却到底也是多吃了几十年米的,想到甯宏方之前出门是为了什么,多活了几十年的老太太心思回转,连笑容都慈祥了几分,连忙让人落座。
等裴禹也给来人见了礼后,甯宏方才转脸看向来人,“宁兄看来,犬子如何”
中年人大量了裴禹几眼,见他站在一侧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气度,心里暗暗点了头,笑道:“能辨是非却不拘泥于非黑即白,心有曲直却并不顽固迂腐,反而静观其变善于蛰伏,心有算计却并不自私反而重情,不愧是甯兄的儿子,很好。”
甯宏方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与骄傲,推了把还站在一侧的裴禹,笑道:“还不拜师?”
裴禹此时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恭敬的跪在中年人身前,结果丫鬟递过来的茶,抬手道:“学生见过老师。”
裴禹拜得心甘情愿没有一丝局促,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也有先生教他,可是在甯家来看,那不算是他的老师,只是给他临时启蒙罢了,甯宏方的嫡子自然不会是拜普通教书先生为师,所以在甯家他和先生学习的时候并不多,反而是自己独自看书的时间更多一些。
他本就喜欢书,有了安静自由的看书时间,他自然将甯家大大小小的书房里的书都看了个遍,其中最让他感兴趣也是让他一读再读的几本书的作者名字便是宁修远,当初他便向教他的先生打听过,得知这本书的作者是这个朝代极负盛名的大儒,心里更是想着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若是能够和他讨教一番才不枉此行,却没想到这人现在竟然成了他的老师。
裴禹本就十分尊重师长,从前在学校就算再叛逆也会尊重他认为值得尊重的老师,现在遇到真正有学识的人且早就想认识的人,他自然拜得心甘情愿。
一番拜师礼后,裴禹便成了宁修远的关门弟子,三天后在老太太和甯涵锦的万般不舍中,跟着宁修远离开回了师门。
日月匆匆,一晃便是八年。
裴禹拜别老师后踏上了回都城的路,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在沿路的城镇买些东西带上马车,如此一来本来只有十几日的路程硬生生又拖长了十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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