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突然被禁足,崔雅薇不想管也得管了。
因被严密看守,如今褚逸珩的消息传不出去,外边的消息又进不来,他如今能靠的也只有崔雅薇了。
他咬咬牙,双膝猛地跪到地上,双目惊惶,“母妃,不知您可还记得半年前江州府的那位神医?”
“记得,”崔雅薇伸手让宫女替她修剪长甲,目光落在褚逸珩那张惊慌的脸上,沉声道,“他不是死了吗?”
“不,他还活着。”褚逸珩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谢宴还活着,难道侯府豢养的那些杀手,还有崔致和卫清晗都是吃干饭的吗?
崔雅薇柳眉蹙起,“活着?然后呢?”
褚逸珩便将这几日皇帝召卫清晗、卫相进宫,派人去相府搜出晋宣,再由晋宣之口得知自己或可有救,派人去找谢宴这些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然后你做了什么?”崔雅薇眉头锁得更深,只期望褚逸珩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傻事。
“我去找人杀谢宴。”跪在地上的年轻皇子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自家母亲的脸色。
他如今也知晓自己的确太过心急,可是当时突然得到这个消息极为震惊,再加上卫相被父皇削职罢官,卫清晗在旁边煽动自己趁此机会,掐灭父皇的生机,以免夜长梦多,这才动了侯府的人。
“糊涂!”崔雅薇指着他,长指甲几乎要划伤他的脸,“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先问过我的意见?再怎么说,他是你父皇!你这是要弑父?”
褚逸珩猛然抬首,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看着面前一身华丽宫装的女人,“母妃,难道那掺着毒的汤水,不是您亲自端着服侍父皇喝的?”
从小就接触人心最阴暗之处,褚逸珩当然也不会顾念多少人伦亲情。再说了,亲情这种东西,皇帝本来就没有。褚逸珩从来都认为,皇帝之所以对他宠爱,只是因为母妃和自己会讨他欢心。可瞧瞧先皇后还有褚九璋,两人都不是嘴甜讨喜的性子,皇帝都不会多看一眼。
“啪!”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充血的掌印清晰地浮现出来,褚逸珩被打懵了,不可置信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女人。
“我这是为了谁?”崔雅薇恨得咬牙切齿,“我这是为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阿远手臂残废,是因为卫清晗故意拉他替你受过吗?现在阿致又瘫痪在床,镇北侯府本可以再兴盛多少年你知不知道?可是现在呢?为了你能成事,侯府付出了多少?你就一点也不顾及骨肉亲情?还去阿致那儿替卫清晗那小儿洗脱罪名!你亏不亏心哪!”
褚逸珩没被她绕晕,他清醒得很,“母妃,侯府帮我,不过是因为我成事之后,他们能够享受更多荣华富贵,说到底,他们帮的是他们自己!”
崔雅薇气得发抖,她知道褚逸珩说的没有错,但她不容许自己教养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给我滚出去。”她抚了抚起伏不断的胸口,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褚逸珩却跪着没动,只道:“可是母妃,如今只有你能够挽回父皇的心了。”
疲惫至极的贵妃挥了挥手,她与皇帝共枕二十多年,对对方的脾性了如指掌,平时他可以宠爱有加,但一旦遇上动摇根基之事,那就没法善了。
“你还看不清形势吗?你父皇已经对我们起疑了,所以,即便他要死,也会先拉我们母子俩陪葬。”
褚逸珩闻言,顿时脸色煞白,瘫软在地。
太极殿。
郭御医跪在地上,脑袋直抵冰凉的地面,全身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回道:“禀陛下,事实、事实确实如他所言。”
他指的是刚陈述了谢萦一案事实真相的小内侍。半年前谢萦被斩之后,宫中相关知情人俱被封了口,可是这个小内侍机灵,硬生生躲过一劫,如今被皇帝的人找来问话。
郭御医参与了那次的嫁祸,谢萦本来给崔雅薇开的方子只是些补血益气的,然被郭御医偷偷换了某些药,最后还做人证,故意陷害谢萦。
面对皇帝的迫问,他不得已终于说了实话,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真相已然大白。
说实在的,按照皇帝的性子,以前压根不会管这些“小事”,但如今这件事涉及自己的性命,他不想管也得管。
身份贵重的妃子及皇子陷害区区一位御医,听起来难道不可笑吗?
“你们为何要陷害那谢萦?朕要你说实话!”皇帝怒目而视,拍案喝问,然劲儿没使上来,反而弄得连连咳嗽。
刘总管连忙上前拍背。
郭御医伏在地上,颤抖着嗓音回道:“是、是因为谢萦研究出了续脉养筋之法,陛下,微臣有罪!求陛下开恩哪!”他哭得涕泪横流。
续脉,养筋。
这两个词听起来寻常,却不啻于一道天雷轰在皇帝耳边,至此,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为何他们要杀谢萦,为何他们不放过谢宴,为何他们要借自己的手勒令谢氏一族不得行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皇权,谁都想得到皇权,为此将会不择手段。
他们担心小九的脚会被治好,所以就直接断了小九被治愈的机会,好一招妙计!担心自己会将皇位传给小十二,就又杀了谢宴,断了自己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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