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们只顾跳舞什么话都不说,只有默契在眼神中流转。有时他们一边跳舞一边谈着家里的琐事,风花雪月染上了尘世烟火,既矛盾却又如此和谐。
沈独清不止一次地见到父母跳舞。他欢呼着要加入其中。但他不会跳舞,徐女士就拉着他简单地摇摆着身体,然后转圈圈。沈先生是很擅长跳舞的,他有耐心教妻子跳舞,却没耐心教孩子,抱起儿子将他带去了卧室里,说:“你爱看的电视快开始了,乖乖看电视啊,让你爸和你妈单独待一会儿,行不?”
……
黑胶唱片机和唱片被收起来了,但父母在客厅里跳舞的样子却在沈独清的脑海中历久弥新。爸爸找到了妈妈,妈妈找到了爸爸。沈独清后来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会了慢三,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像爸爸找到妈妈那样找到了一个想与之一起跳舞的人。可是他现在站在孟正面前,摆好了姿势,说:“来,我教你。”
孟正饶有兴致地站了起来。
两个男生,都长手长腿,在客厅里面对面地站着。
这样老式的房子,客厅本来就不宽敞,天花板仿佛压得很低。他们二人如同白杨树一样笔挺地站着,狭小的空间中顿时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沈独清伸出左手,一脸严肃地对孟正说:“来,把右手给我。”
孟正乖乖地递出了右手。
沈独清一把抓住。孟正的手心有些干燥,两个人手心的温度差不多,但沈独清硬是有了一种被烫到的错觉。他觉得有电流从孟正的手上窜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他们在这之前已经有过很多亲密的举动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沈独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孟正时,他靠在孟正肩膀上睡过觉。哦,他还躺在草坪上,把自己的脑袋搁在孟正腿上。这样的动作可比单纯的牵手亲密多了。
可靠着也好,枕着也好,那都是隔着衣服的。
手牵手却是肌肤相触。
沈独清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得格外得快。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深呼吸了一下,用右手揽住了孟正的腰,然后示意孟正把左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孟正乖乖地听从沈独清的指导。
几秒钟之后,孟正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说:“等等!为什么是你搂着我的腰?你把我当女孩子了?喂,是你给我当舞伴,应该是你来扮演女孩子吧?”
沈独清的手还搭在孟正的腰上。
时间已经是十月底,气温已经很低。北方的房子虽然有暖气,但学校里的宿舍房用的都是集体供暖,现在还不到开暖气的时候。沈独清只好买了一个小型电暖气先用着,但屋子里的温度依然不高。所以孟正身上穿着两件衣服。
隔着两件衣服,其实根本摸不到什么。但搂腰的动作还是过于亲密了。
沈独清沉默片刻,说:“清朝都灭亡多少年了,现在讲究男女平等。”我答应赔你一个女伴,但没答应我跳女步啊,我这个女伴也是可以跳男步的啊!
“强词夺理!男女平等这个词语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孟正试图去搂沈独清的腰。
沈独清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孟正却已经顺利抱住了沈独清的腰,还用力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一瞬间,两个人的胸部以下的部位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
腹部贴着腹部。大腿根撞上了大腿根。大腿肉贴着大腿肉。这对于沈独清来说有些过于刺激了。他连忙推开孟正,跑到茶几旁拿起一瓶矿泉水——出于方便考虑,屋子里时常备着好几箱矿泉水——吨吨吨地给自己灌了半瓶进去。
喝点水,冷静下。
沈独清用力捏了下矿泉水瓶:“尊师重教!我是老师,你得听我的。”他想,老虎不发威简直被当成hellokitty了,他今天非要搂住孟正的腰跳舞不可,否则对不起刚刚受到的惊吓,也对不起刚刚被灌到肚子里去的半瓶水!
正好,孟正也是这么想的。他在心里嘀咕着,他非要搂着沈独清的腰不可,这是他的合法福利,是他本该得到的赔偿,而且沈独清炸毛的样子太好玩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生重新凑在了一块儿,卯足劲儿要往对方的腰上偷袭。你按住了我的左手,我就把右手蹭过去。你按住了我的右手,我就把脚勾过去。
战况非常激烈。
两人一边偷袭,还一边斗嘴。
当沈独清占上风时,孟正就说:“你是女伴!是女伴!”
“女伴怎么了?”沈独清义正言辞地说,“难道你不觉得我的想法很有创意吗?你可以给你们组织部的学长提提意见,干脆那个特别演出,就让男干事反串女生,让女干事反串男生好了,既搞笑又暗喻了男女平等,多有意义啊。”
当孟正占上风时,沈独清就说:“尊师重教啊!你对我尊重点!”
“别和我说这个,我今天就想要欺师灭祖。”孟正口出狂言。
待在卧室里打电话的沈非浊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举着电话走了出来。他盯着哥哥们看了好一会儿,专心致志搞来搞去的哥哥们都没有发现他出来了。
沈非浊好奇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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