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敏感叹道:“哎,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年在乱军之中,你对我见死不救,害得我差点流产,结果呢,你的孩子反倒没保住。想来真是让人感慨。”
陆茉皱眉回想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情,简直要气到笑出来:“你可真是不知所谓!我亦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当年逆党叛乱,你我都怀着身孕流落到乱军当中,我自保尚且困难,难道要舍命换你逃生不成?再说,当时你让我带你逃跑,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才算安全!你要是为了这件事记恨我,简直恨得没有丝毫道理。”
当年她和傅敏几乎是同时怀有身孕,陆茉孩子的月份还要比傅敏稍微大上些许。变乱发生的时候正赶上宫宴,大家胡乱奔逃,闯到宫外,傅敏确实曾经向陆茉提出,想要两个人结伴逃命。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觉得比起平常女子来说,陆茉出身将门,会些功夫,也上过战场,如果两人同路,她怎么也能受到一些照顾,但陆茉当时已经动了胎气,更是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就干脆地拒绝了傅敏这一提议。
这种选择再正常不过,她平素虽然与傅敏关系不大好,却也万万想不到对方会有这样的想法。
傅敏冷笑一声,说道:“说的倒是大义凛然。你会武功,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几个叛军?不过就是为了你的见死不救找借口罢了。怪不得你儿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手腕一紧,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已经被人猛地甩在了墙面上。
陆茉道:“等一下,你说痛快了,我还没说话呢。”
她的力气可真不小,傅敏后背剧痛,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由向后瑟缩了一下,发白的面孔上仍然努力摆出倔强神情,外强中干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陆茉盯了她片刻,抬起手来,修长的五指捏住了傅敏的下巴,傅敏本能地感到恐惧,慌乱摇头想要躲避,却被她钳制的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陆茉的手指在她一侧面颊上轻轻划过去,眼神中带着种冰冷的锋芒,唇边却似噙着笑意:“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吗?”
她下手不重,傅敏的脸上却传来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这让她猛然意识到,谢泰飞之前的那一耳光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五道肿起的指痕,脸上的妆肯定也因为刚才的哭泣花掉了——傅敏难以想象她现在是怎样一副狼狈模样,而她居然还就顶着这样一张妆容散乱的脸跟人说了半天话!
陆茉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的笑话了,自己居然还笑容满面,故作得意呢!
想到这里,傅敏简直恨不得一头磕死。
但是她丝毫动弹不得,陆茉钳住她下巴的手一点点下移,卡住傅敏的脖子,将她整个头部固定在墙面上。
冰凉的手指拂过肌肤,带起一阵阵战栗,从傅敏的角度,这个距离甚至可以看清楚陆茉的睫毛,以及眼中深藏的狠意。
陆茉道:“傅敏,你知道我上过沙场,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杀过人啊?”
一阵凉风吹过,傅敏全身僵硬,突然感到害怕起来。
陆茉浅笑着收紧手指,轻声道:“我脾气不太好,但是一般不喜欢和可怜虫计较。所以你背后怎么仇恨怎么咬牙,那都是你的事。”
她在傅敏脸上肿起的地方“啪啪”拍了两下,虽然不大疼,但巴掌声很响:“但记住,一定不要再来到我面前放肆。”
陆茉收回手,傅敏一下子顺着墙靠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陆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傅敏全身过电一样哆嗦着,头皮发麻,她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陆茉离开的方向,这辈子都不想再当面招惹那个女人。
她只是记得陆茉平时不是这样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区区几句讽刺她都是一笑置之,不大当回事,所以傅敏才会如此敢说,没想到不慎触及到了陆茉的逆鳞,把人给激怒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告诉这个女人,自己是如何磋磨她的儿子的,对方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但这个想法刚刚起来,对方的神情语气就有再次宛如噩梦一样出现在脑海当中,恐惧将傅敏的冲动压了回去。
她看着陆茉走到了家人们的中间,依稀是盛冕帮她理了下头发,扶着陆茉上马,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府,傅敏带出来的两个亲信这才敢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扶她起身。
傅敏狼狈不堪地站起来,不光下颌和脸上不适,后背亦是火辣辣的疼,应该是刚才擦破了,简直是遍体鳞伤。
她正不痛快,右侧的姜绣又轻轻地“哎呀”一声。
傅敏呵斥道:“你嚷嚷什么!”
姜绣战战兢兢地说道:“夫人,您的裙子,弄、弄脏了。”
傅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裙角上沾了一大片的鲜血,血珠子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腥气冲鼻。方才她心神不稳,竟然没有注意到。
傅敏不由回头,向着自己刚才坐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赫然扔着一具被射死的狼尸,眼睛直勾勾瞪着,嘴里半露出尖尖的白牙——方才,她竟然就是坐在了这个玩意的旁边。
傅敏尖叫一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是恶心又是狼狈,几乎是被下人半拖着,匆匆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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