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实情。皇上处置了傅家和永定侯府之后,为了给白亦陵补偿,竟然直接将醴陵划给他作为封地,封他为醴陵侯。晋国爵位和官职兼任的情况不少,只是他人被称呼时一般都以爵位优先,白亦陵这边则是被叫惯了指挥使,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改口。
这样一来,盛家的三名嫡子中,长子盛铎被封为郡王,次子盛知将来要接任镇国公的位置,白亦陵这个小儿子也封了侯爵之位,满门显赫。其中原因一半是皇上挂念旧情爱惜盛家,另一半则是不愿坐视朝中临漳王独大,有意培植其他势力了。
除此之外,皇上又询问白亦陵是否有意调入兵部,那里相比北巡检司要安逸很多。白亦陵自己不愿意,盛家也没有勉强他,只是几日来每天流水一样地往这边搬东西,从吃的到用的,布置的精细妥帖,弄得整个北巡检司都沾了光。
常彦博说着,又道:“六哥,我知道你心里面还有点别扭,不愿意去镇国公府住,这倒没什么。不过他们确实挺好的,你想开点,别太在意当年的事情。”
白亦陵知道常彦博一番好意,怕他记恨盛家把自己弄丢,不愿意跟镇国公府的人相处,反倒伤了感情。但他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不过是一时适应不来,要接受自己多了这么些亲人,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好在盛家的人都非常体谅,虽然人人心里都很迫切地希望白亦陵能够回家,但是并没有人催促或者逼迫他,更不会过分打扰而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给足了白亦陵缓冲的时间。
白亦陵正想跟常彦博解释几句,脚步忽然一顿,向着路旁看过去。走在他右侧的闫洋“咦”了一声,说道:“那边好像有个人,我过去看看。”
他说着,已经脚步匆匆地走了过去,傅敏畏惧地往墙角处缩了缩,但身上的鲜血已经将她整个人黏在了地上,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闫洋的脚步声几乎带动了她的心跳,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心头。傅敏心里一时盼着他认不出来自己,这几个春风得意的年轻人赶紧离开,一时又想,万一白亦陵对自己还能存有一点的情面,或许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这里死去……
各种思绪翻滚不休,眼前一亮,闫洋晃着了火折子照在她脸上辨认片刻,眼中猛地闪过一丝震惊——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如此狼狈的傅敏。
傅敏努力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沙哑的嗓子中发出微弱的声音:“求……求……”
闫洋回过神来,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捏住傅敏的下颏,一下将她的关节卸脱,让傅敏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傅敏惊恐地瞪大眼睛,疼极了却无法出声,卢宏扬声问道:“阔达,什么情况,用帮忙吗?”
闫洋连忙说道:“不用!这好像是个从牢里面逃出来的犯人,趴在地上跑不动了。我把她送回去,你们先走吧!”
白亦陵他们几个很快走了,闫洋转过头来重新看着傅敏,脸色沉了下去,淡淡地说道:“你也有今天,真是活该。”
傅敏的脸色苍白,想要怒骂或者哀求,可是她的嘴唇颤抖着试图张开,关节被卸脱之后,想做到这一点却很难。
闫洋把傅敏拎起来,一路拖回了地牢里,交给刚刚因为找不到人而大惊失色的牢头。
那个牢头本来是收了谢樊的钱,将别人支走之后自己也到一边去了,他死活也没想到谢樊一个在逃的流放犯人,居然还敢自己跑到大牢里面找人,更没想到他被抓走之后自己回来一看,傅敏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这边正慌张着,看到闫洋把人拎回来,简直感激涕零,连连鞠躬作揖:“多谢闫领卫,多谢闫领卫,您可真是帮了小人大忙了。”
“不用客气。”闫洋将傅敏扔回到那一堆的破稻草上面,斯斯文文地说道,“我听说这个女人再过几天要拉去菜市口发卖,她还熬得住么?”
傅敏仰面朝天躺在那堆烂稻草上,眼睛瞪得极大,身体抖得几乎不能控制,死死瞪着闫洋。
牢头道:“唉,这小人就也不知道了,要是到了当天她还是这幅样子,就算是强拉出去也没人要了,说不定向上头说明情况,就直接让她躺在这里等死算了。”
闫洋弯下腰,看着傅敏,对她说:“听见了吗?唉,你这样子真可怜。可是暗卫所也不比地牢舒服到什么地方去,这样想想,我就没办法同情你了。”
他笑了笑,低声道:“不过你放心吧,不用记挂你儿子,他好歹跟六哥兄弟一场,我们都会照顾他的。”
傅敏的眼睛骤然瞪大,拼命地挣扎着,好像要挠闫洋的脸,嘴里“呜呜”有声。
闫洋从容站直了身子,略一颔首:“再见。”
闫洋离开之后,白亦陵三个人又走了没有多远,就到了外面的正街,两侧食物的香气和吆喝声扑面而来,常彦博将手一左一右搭到另外两人的肩头,问道:“六哥,小红,要喝一杯去吗?”
卢宏恶声恶气地说:“再叫我小红,就毒死你。”
白亦陵道:“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吧,不然怕你不好下手。那什么,抛尸的时候切碎一点,好藏好运。”
常彦博悲愤道:“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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