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陵忍不住把话接了过去:“那样的话,首先你会让周家人对你不满,纵然你身份高,纵然他们可恨,那也是你已经选好了的婆家。其次他们长着嘴,你不说,一会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未必没胆子说。”
既然都能琢磨到要过来住了,说明在周家人的认知当中,成了亲家就不需要把彼此分的太清楚。大概在他们想来,盛家门第显赫,有权有钱,那就理应帮扶穷亲戚——虽然这门穷亲戚,真是让人不想认。
盛知道:“小弟说的没错。当然,咱们完全可以拒绝,但是妹夫的面子,小妹的处境,又不能不顾——那毕竟是她的婆家啊。”
不管怎么说,当初盛栎死活要嫁,婚后她跟周高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确实不错,总不能因为亲戚不大靠谱,便让夫妻两人刚成亲就和离。日子要过下去,面子不能一点不留。
陆茉想了想,说道:“这样,阿莹,你去后面说一声,咱们把宴席改到枫花台去吧。”
聂莹一怔,问道:“那么隆重?”
旁边的白亦陵和盛知已经一起笑了出来。
聂莹一看他们两兄弟笑了,转念一想,顿时也明白了陆茉的意思,不由也是失笑,摇头道:“那希望这个法子管用吧。”
他们这边说着话,周父周母也已经被盛家的富贵晃花了眼,周母找了个空子,悄悄把周高怀拽到一边,低声问道:“同样都是在朝廷里面当官的,咋他们家这么有钱,你是不是挣了银子都悄悄给你媳妇了,故意瞒着我们?”
周高怀无奈道:“娘,那怎么可能,你别想那么多。”
他也明白,在周母的心目中,大概也分不清楚什么国公、侍郎、指挥使之间的区别,只知道反正都是当官的,那就差不多。于是只说道:“这里是公主住的地方,皇上的姑姑,儿子的官职小,跟人家的富贵是比不了的。”
周母道:“那公主现在也是咱的亲家了,她家的富贵,咱也有份。一会你能不能说说,出去的时候,给你大哥装上点东西?从人家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够咱们用的了!”
她张嘴闭嘴都想着长子,也不管小儿子是不是会为难,在岳丈和大舅子们面前又该如何自处,周高怀不高兴又反驳不得,抿着嘴没说话。
周母的脸沉了下来:“哪有你这样当人兄弟的?自己来了京都享福,把爹娘哥哥扔在乡下受苦。现在受了媳妇撺掇,更了不得了,连这点小事都不想管了。你是这家的女婿,要点东西怎么了?他们家又不缺!”
周高怀没有反驳母亲训斥自己的话,只是低声说道:“跟栎娘没关系,我自己开不了这个口,您别说了。”
他说完之后,径直走了,周母没法子,也只能恨恨一跺脚,跟了上去。
周家的人一路前往开宴的地方,脚下踩的是白玉地板,屋顶上黄色的琉璃瓦流光溢彩,四面的柱子上全部以金粉与苏墨勾勒出美丽的图画,一眼望去有如仙境。美丽的侍女端着托盘来来往往,优雅娴静,行动之间又不会发出半点声响,身材魁梧的侍卫们悄然而立,面容肃穆。
这样的排场,几乎让周家的人完全昏了头,周母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整个人说不出的局促,不时扯扯衣角,理理头发,简直觉得连手脚都没有地方放了。
陆茉要的也是这个效果,希望用这种方式使周家人意识到双方的差距,收敛一些,大家也不至于再一次在这种场合闹出不愉快。别的都不重要,关键是那会让盛栎和周高怀的面子上实在不好看。
周家人的心里确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或者说,这种冲击不是从现在才有的。自从进了盛家之后,他们就见到了自己这辈子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而且当每次觉得那就是极致了,就会又见识到新的盛大场面。
周父和周母忍不住互相看了看,同时想到了小儿子过去在家中沉默寡言的样子,当时谁也想不到,他能这么出息,找了门这样的亲事。
想想他们当爹娘的这些年过那些日子,那简直就是白活了。周父周母确实受到了震慑,但他们的心也一下子热了起来。
这些东西、这些富贵,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能算是遥不可及的,这里可是他们的亲家啊!
周母这样想着,席上的时候也好几次吞吞吐吐,说着自己家里穷困,又说供周高怀读书不容易,两人同样是兄弟,周高明却过的辛苦,一心一意把话题向着让盛家人帮扶周高明上面带。
周围的人却好像都没听见一样,总能把话题给她岔开,周高明急的向周母连连使眼色,周母也着急了,头脑一热,干脆陪着笑脸直说道:“公主,您听听这些个事,我家老大也是可怜,如今日子不好过,我们穷家薄业的,也没本事,只好厚着脸皮来这里求一求,看看能不能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
她的话说出来之后,席上有片刻的沉默,周高怀窘迫的不行,也顾不得礼仪了,连忙说道:“我娘这是说笑呢!”
他这样一说,周父也不高兴了,皱了皱眉头说道:“谁会拿这种事说笑,你娘在冲你岳父岳母说话,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
盛冕听他这么说,便淡淡一笑,说道:“我这里也谋不来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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