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日子本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结果就在考生们纷纷去看成绩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一回头名会元的名字,有点眼熟。
会元名叫贺子成,今年二十五岁,祖上世代经商,是家中独子,父母在他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病逝了,给他留下了一笔丰厚的财富。
这个贺子成的名字之所以被考生们看一眼就都认出来了,不是他才名盛学问好,而是因为他是个出了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日走鸡斗狗,夜夜笙歌,就连中举都是走了大运的最后一名,据说还是因为复习的时候正好背中了考题。
要说青楼里面花魁们的芳名艳曲他一一记得,大家毫不怀疑,但要说他能中会元,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个念头——阁下是买通了哪位考官?这作弊作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这样一个人的名字被高高写在榜首,实在是太拉仇恨了,不光落榜的考生不甘心,就是上了榜的也已被他压在下面为耻,当下不少人组织起来,又是击鼓请命,又是围堵礼部,闹的沸沸扬扬。
白亦陵和陆屿在镇国公府的时候,事情刚刚闹起来,礼部的官员们都匆匆赶去安抚人心,询问情况,现在却已经被堵在衙里,有的人甚至还饿着肚子。
李丞相将奏章读完之后,陆屿道:“你们怎么看?”
春日干燥,白亦陵本来想开口说话,又觉得嗓子里发痒,轻轻咳嗽了一声,旁边的李丞相已经说道:“如果贺子成的为人真的如同奏章里面所说,那么这件事确实可疑。不过不论内情如何,这帮试子们一有不满,就公然围堵官员,行事却是过火了。这种风气如若纵容下去,体统何在?”
陆屿道:“李相说的不错。”
他虽然在跟李丞相说话,却也一直分散了一半的注意力在白亦陵那头,说了这一句之后又道:“说了这么久,诸位爱卿想必也都口渴了,都先喝点茶。”
陆屿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示意内侍上茶。到场的人里面,吏部尚书孔帆的性格较为爽朗直率,他听了还想着大伙总共来了也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就是李相读了封奏折而已,刚开口想说自己不渴,可以发言,就被聂太师不动声色地踩了一脚,朝着白亦陵的方向偏了偏头。
孔帆顿时反应过来,连忙道:“是,谢陛下体恤。”
陆屿笑道:“无妨,若是孔卿不想喝茶,就先说你要说的话吧。”
孔帆汗颜:“陛下说笑了。臣只是觉得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如果仅仅因为对方的名声而认为他的成绩是作弊而来,未免太过草率,还应该向礼部各位大人了解一些情况才是。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将考生们驱散,减少此事的影响,再进一步彻查。”
陆屿颔首:“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笑着睨了白亦陵一眼,声音不自觉地柔软起来:“白爱卿,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可好?”
白亦陵道:“陛下信任臣,臣不敢有负所托。”
陆屿笑了笑,说道:“好,白亦陵听旨,现进尔为左都御史,兼领北巡检司指挥使,查处会试相关内情。其中涉案人等,均可便宜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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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都御史是从二品的官职,陆屿这道口谕将白亦陵一下子向上提拔了一级半,以他的年纪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高位了。但按照晋国的传统,同时兼领两个职务,其中较高位往往只是行事方便的虚衔,再加上白亦陵个人能力在那里摆着,倒也没人提出异议。
他行礼道:“臣领旨。”
膝盖还没有弯下去,被陆屿伸手架住胳膊,这个礼就没有行完。
陆屿捏了捏他的手臂,笑道:“去吧。”
刚刚开春,天气还冷着,一堆热血沸腾的考生们聚在礼部门口,大声疾呼,要求公示贺子成的试卷,给大家一个说法。
正在群情激愤的时候,听着远处遥遥马蹄声响起,有人扭头去看,少倾一名书生说道:“大家小心,是泽安卫来了!”
考生们有些轻微的骚动。
打头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高声说道:“大伙不要惊慌,所谓法不责众,能何况咱们只是想求个公道,即便是泽安卫,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了咱们这么些的人吧?”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孔子牌位,扬声道:“我等十年寒窗苦读至今,如若学识不足,那是自己的过失,但无德之人腆颜高位,却是万万不服,还请大人们还我等学子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周围人等纷纷扬声附和,对逐渐靠近的泽安卫视而不见:“公示贺子成的试卷!”“还我公道!”
白亦陵抬手制止了身后想要呵斥的属下,一提缰绳,马蹄在原地来回踏了几步停下,他冷眼看了片刻,高声道:“尔等可知围堵官衙是个什么罪名?”
“大人!”为首那名瘦高男子喊道,“文人不怕断头,只怕有辱斯文,愧对圣贤!圣人的牌位还在这里举着,难道你不问是非便要定罪吗?”
白亦陵冷笑一声,放开缰绳,“啪啪啪”鼓了几声掌,痞里痞气地称赞道:“好口才,好说辞。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这大逆不道的行止说成是圣贤的意思了。本官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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