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陵翻了翻贺子成几次考试过程中答过的卷子,说道:“别的暂且不说,他县试乡试会试几次试卷中的文章写得倒是不差,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胸无点墨。”
周高怀道:“那么白大人可注意到了,他县试乡试时的成绩为何都垫底?”
白亦陵道:“文章虽好,但是离题了。”
周高怀道:“正是如此。若是说一次发挥失常,文章写得偏了还能理解,但是先后两次都离题了,这点却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白亦陵道:“所以周侍郎的意思是?”
周高怀道:“白大人应当知晓,一些考生参加的考试多了,自然也会有很多应对之策。其中一些人就会专门打探主考官的喜爱偏好,平时读过的书目,进行押题。”
白亦陵又快速地将试卷翻了一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也曾听说过,考试之前,一些试子们会大肆购买各处的题册,有的还会请人将答案写好,囫囵背诵,以期在考试时能够遇上。贺子成这前两份卷子,但凡是需要死记硬背的诗词典故,答得都无可挑剔,但涉及到对策文章,文笔虽佳,却总有硬扯或者拼凑的痕迹。”
陆屿一动,白亦陵顺手摸了摸狐狸,沉吟道:“再加上他又家资巨富,完全出得起买卷子和雇人代写的银子,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已经是提前将答案背好,赶上哪个算哪个?这……未免有些牵强吧?”
陈踪接过话来:“确实太过巧合了,可是他会试时候的卷子却又答的太过完美了,所有的文章切中题目,鞭辟入里。如果仅仅是押题……怕是不能这样准确。”
白亦陵已经听明白了。礼部众官员肯定也是听见他在外面将那帮考生们严厉呵斥了一通,觉得他的立场是倾向于贺子成没作弊那一头的,所以有话不好直说,先将这些疑点提出。
其实他们的意思就是怀疑贺子成在前面的县试和乡试当中请人押题,都占到了便宜,野心也就愈大。只是县试和乡试考试的范围相对较小,能够上榜的考生也多,如果会试再靠着这种方法,简直难上加难——就算是押题再准,又哪可能所有的题目全都给押对了呢?
所以在会试当中,他是真的提前知道了考试题目。那么这件案子就涉及到试题泄露,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了。
前朝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之所以有人甘冒风险泄露试题,那么大部分可能是为了买卖求财,自然是卖的越多,挣的越多,所以一般案发都是因为传播的范围过大而被他人举报。
这次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传闻,就凭着一个“贺子成这样的纨绔子弟不该高居榜首”,一群考生们便闹了起来,结果顺着一查,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一切是不是有点巧的过头了?
白亦陵道:“几位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此时有些蹊跷,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如果真的是漏题,那么试题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又有没有其他人同样获利,这些都是关键。”
陈踪道:“白大人说的是。此次会试我从头到尾没有参与,但既然是礼部的事,老夫便也有责任,不如由我率领其他同僚重新查阅试卷,看看还有没有疑点,大人负责其他调查部分。”
白亦陵欣然道:“陈大人是行家,你肯帮忙再好不过。不过周侍郎,还请你暂时避嫌吧?”
另几位参与出卷的人分别来自文渊阁和各个书院,当然也要一一排查,只不过周高怀身在礼部,自然是要被重点关注,他倒也坦然,痛痛快快地说道:“那是自然。”
话都说明白了,白亦陵还有其他事要做,起身离开了礼部,同时冲闫洋使了个眼色,闫洋立刻会意。
出题的是几名主考官,这件事他们有嫌疑,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连贺子成到底是不是作弊都没有真正弄清楚,自然也不好将人家当犯人审问。但暗中把人看好,一方面监视行动,一方面保证安全,这却是要的。
白亦陵一站起来,刚刚蜷在他身边帮着捂手的小狐狸也跟着起身,拱起腰抻了抻,驾轻就熟地跳到白亦陵肩膀上。
老尚书陈踪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叫住白亦陵:“白大人。”
白亦陵转身:“陈大人还有事?”
陈踪咳了一声说道:“我曾经听说白大人养过一只非常神异的狐狸,不但聪明伶俐,外表可爱,而且能够驱逐阴邪,降下福瑞,甚至连月老都能请来,就是你肩上这只吧?”
白亦陵:“……”
别的且不说,请来月老的不是他吗?或者说不是系统吗?流言果然十分可怕。
他笑着说道:“我只养过这一只狐狸,陈大人说的可能就是他了。不过这个小东西也没有太多的神异之处,只是稍通灵性而已,大人过奖。”
陈踪道:“白大人太谦虚了,我看它又聪明又可爱,不愧是神物。”
小狐狸冲他叫了一声。狐狸的叫声都是“嘤嘤”的,又细又奶,更显乖巧。
陈踪靠近两步,小心翼翼地说道:“白大人,能让我摸摸它吗?”
他都一个半老头子了,总不能是热爱小动物才要求摸的,白亦陵有点警惕,委婉拒绝:“其实手感跟摸狗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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