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妙盈听见白亦陵说了这些,当时兄长从受伤到去世之中一直隐隐存在心中的诸般疑点也有了解答,骆冶的某些搪塞和遮掩也有了解释。
不是她要轻易去相信白亦陵这么一个陌生人,而应该说,白亦陵的话一下子就点醒了她,让她明确地意识到一些自己以前不愿意去相信的某种真相。
何妙盈微喘着,忽然毫无征兆地转向薛薇,问道:“我且问你,这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薛薇一时也因为这变故而僵住,下意识地看向薛蔷,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若承认白亦陵所讲的就是事实,佛像的面容上出现笑脸这一点就无法解释,在场众人一定会起疑心。
如果她们两个开办这个场子只是为了谋求生计,那么承认一次错误没有什么,但她们的目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相信石像灵验,现在一旦信誉稍有损坏,就完全无法让人信任了。
可是要说白亦陵说的不对——事实摆在眼前,又似乎根本无从辩驳。
薛薇有点慌乱,薛蔷也没了主意。
好好地过来求医问药,解决疑难,谁知竟然会带出来江湖恩怨,一时把周围的人都听的怔住。这里的人都是被亲朋好友推荐过来的,对石像的灵验程度很是信服,现在闹出了这么一出,他们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何妙盈脸色忽青忽白,木然僵立半晌之后,冷笑道:“还以为是绝处逢生,没想到也是装神弄鬼的玩意!呸!”
要是放在平时,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跟这两个女人善罢甘休,但现在心乱如麻,只是啐了一口。但这样当众说出来“装神弄鬼”四个字,也足够令人慌乱了。
何妙盈用力地擦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假装自己丝毫不难过那样,高声道:“这种骗子待的地方,错走进来真是脏了我的脚,把人抬上,咱们走!”
经过白亦陵身边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忽然说道:“喂,那这些金子给你吧。”
大厅中好几个方向都传来人们不约而同的惊呼声:“啊!”
要知道何妙盈着人抬来的这些黄金,本来是她准备的买命钱,有多少人一生之中,莫说拥有,就是见都没有见过。如果这钱是给开始就给已经有了一定地位和信徒的薛氏姐妹也就罢了,大家都觉得她们不是普通人,接受供奉理所当然。
但白亦陵不过费了几句口舌,这些金子竟然就要转眼间归入他的囊中!
一时间惊奇、羡慕、怀疑,各种目光纷纷投来,又有人忍不住去猜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对“狐仙”都不知道的事了若指掌。
跟让人牙痒痒的还在后面,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偏偏白亦陵轻描淡写地一笑,啜了口茶缓缓放下,才悠然说道:“我不要,我不缺。”
何妙盈一愣,问道:“你——你是何门何派,师承于谁,又为什么要帮我?”
白亦陵道:“无门无派,自学成才,我想帮谁又拆谁的台,全凭我高兴。”
何妙盈身后的一名随从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现在知道了谋害少帮主的人到底是谁,他们后面随之而来的事务十分繁杂,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
何妙盈一顿,于是说道:“欠你个情,他日有缘再会,自当还来。”
这姑娘性格爽利,拿得起放得下,骤然得知这样的消息,也没有哭哭啼啼,说罢之后一抱拳走了,留下大堂中的人们面面相觑。
片刻过后,也有个最早花了大价钱过来求医问药的男子犹豫着开口询问道:“两位姑娘,刚才我说我娘的胸口长了个大疮,日夜疼痛,你们给了我这种名叫化淤散的药,让我给母亲服用,这药没有问题吧?”
他这么一说,周围有不少人都开始附和着询问起来。毕竟寻找失物一类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治疗病症方面的事可是性命攸关,刚才何妙盈那么一说,大家心里都起了疑心。
薛蔷连忙说道:“这位大哥尽可以放心,真神赐下的药自然无比灵验,你快回家给令堂服用吧!”
她现在恨不得所有人都立刻消失,以便于自己稍做冷静,想想下面应该怎么办。说完话之后,还惴惴不安地看了白亦陵一眼,目光盈盈,楚楚可怜,似乎在哀求他不要说话。
但薛蔷越是这样说,那名男子的心中的疑虑越重,当下也跟着她的目光看了白亦陵一眼,说道:“这位公子,请问您觉得……她说的对吗?”
在他们刚才说话的功夫,白亦陵已经让系统将药物检测了一遍,闻言一笑,说道:“自然不对。胸口起疮,是有内毒,本来以针灸之法便可治愈,你却偏要来这里求那些歪门邪道的药物。殊不知化瘀散虽然可以暂时将疮毒化去,但毒素并未排出体外,久而久之,不但容易复发,还折损寿命。”
有何妙盈的态度在先,他又说的头头是道,虽然暂未曾证实,但白亦陵进来的时候就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面带面具,身份神秘,刚才又拒绝了巨额的黄金,人们面对他的时候,自然而然便有种敬畏之感,也都纷纷觉得,这个年轻人定然是不需要说谎骗人的。
男子不敢置信,喃喃自语道:“难道我之前那些银两都白出了?可是……可是若真的没有神通,那佛像上面又怎会出现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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