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道:“我、我确实认识谢三公子,这银票是他给我的……他、他想结识我,但我怕这件事被易王殿下知道了不大好,就、就一直没有答应……所、所以他才给我送钱,想讨好我……啊!”
这番话说到最后,面前忽然直飞过来一道银光,张鸣下意识地一侧头,银光从他的脑袋一侧划过去,将他的耳朵上划了一个大口子。
张鸣只觉得耳朵一凉,随即剧痛,大惊失色之下还以为自己的耳朵这是直接被消掉了,立刻惨叫起来。
大半夜里,他叫的这么大声,整个府里却依旧静悄悄的,没有惊动半个人,就像是一座死宅。
连能通阴阳的道士都忍不住觉得心里发毛,叫了几声之后,强行逼迫自己闭上了嘴。
一柄用来剖橙子的银色小刀静静地躺在地下,钝刃上沾满了血。
白亦陵换了个坐姿,他刚刚握过刀的手没染上半点污渍,依旧白皙,搭放在深红色檀木椅的扶手上,两者相互映衬,有种异样的美感。
他静静地说道:“张鸣,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撒谎。”
张鸣打了个哆嗦,头一次从内心深处真切地意识到了面前这个人的可怕。
他的语气当中不知不觉有了哀求:“白指挥使,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知道今天给你算的命你或许并不爱听,但贫道都是据实而言的。不过……人的命数并非没有改变的机会,如果白指挥使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做法,试着为你改一改命……”
白亦陵嘴角含笑地望着他,眉目如画,似乎文秀无害,但这种沉静当中却又有种泰山压顶般无竖不催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战栗。
张鸣的话说不下去了。
白亦陵等他把嘴闭上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道长你说得对,我的命确实不好,不但亲缘浅薄,而且也是拜亲人所赐,从小体弱多病,据说连三十岁都活不过。”
常彦博见他说的好好的突然开始咒自己,皱了皱眉,正想阻止,就听白亦陵继续说道:“不过道长的话提醒了我,人家都说唐僧肉大补,吃了之后可以成仙。我看你虽然比不上三藏法师,但怎么也得算个半仙。这样吧,让我吃点你的肉治病,好不好呀?”
他看上去可真不像是开玩笑,张鸣倒吸一口凉气,刚要大声告诉面前的人“不好”,就见白亦陵忽然拍了拍手。
常彦博唇角噙着坏笑,将他身后的凳子撤走,张鸣跌在地上,茫然四顾,猛然察觉身下的一块地面晃了晃,竟然带着他一起被吊了起来。
张鸣惊慌失措,一把抓住身边吊起那块地板的铁链子,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生怕自己会掉下去摔死:“你们,要干什么?!”
板子只升高了一点就停住了,白亦陵噙着笑意道:“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当然是烤肉啊。”
足有七八个人,不知道是从房间的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训练有素地将手中抱着的干柴堆到板子的下方和周围,将干柴堆好点着之后,这些人又很快地地消失了。
白亦陵热情地介绍道:“道长有所不知,你身下这块板子是铁的,现在火已经烧起来了,大约烤上半炷香的时间左右,你就会逐渐感到炙热难当,不断在板子上奔跑躲闪。越是跑,烤的越均匀,肉质就越鲜美,所以我们兄弟吃人的时候,向来喜欢这种烹调方法。”
随着他的描述,小韩先生已经能感觉到脚底发烫了,身上也是汗如雨下,口干舌燥,他的眼中流露出惊恐,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从铁板上跳下去,但四面已经被火苗包围,连逃生的空间都没有。
偏生白亦陵还扭头去询问常彦博:“是边烤边切,还是整个烤熟之后再把肉片下来?”
常彦博沉吟道:“边烤边切吧……这样没刷油就烤,会不会有些慢?”
白亦陵微笑,看着张鸣的眼神中充满喜爱,仿佛真的在打量一道即将上桌的美食:“这你有所不知,得让他身体里的水分先自然而然地蒸发出去,等到干的差不多了,刷油撒料再烤,肉质才会比较鲜美。”
常彦博端起茶蛊,故意喝了一口,道:“那就把火加大一点吧?”
两人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讨论,每多说一句话,就在张鸣的心底多加深了一分恐惧,他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甚至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肉香。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烤熟的滋味太可怕了!
想出这样招数的人何其恶毒!泽安卫,这就是见鬼的泽安卫!
白亦陵道:“道长,你跑的太慢了,要跑快一点肉嚼着才有劲。唔,是因为板子不够烫吗?”
张鸣终于忍不住了,他撕心裂肺地吼叫道:“快放我下来!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板子被升高了一些,挪至火苗烧不到的半空当中,一桶水从高处的屋脊上泼下来,虽然倒了张鸣满头满脸,但好歹铁板的热度也降下来了许多。
他松了口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白亦陵遗憾地说:“本来都快烤好了……”
张鸣猛地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耽搁,嘶声道:“白指挥使恕罪,您说得对,我是和谢三公子有来往!他要我在过几天的赏梅宴上给你算卦,让别人都知道您的命不好,不适合回到永定侯府接任世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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