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镇国公夫妇得胜回京,百姓们夹道相迎,他们也远远地见过一面,傅敏永远忘不了谢泰飞眼神中那一瞬间的惊艳。她没有询问过自己的丈夫是否曾感到后悔,她也不想听到那个答案。
大概是因为今天很久没见的大儿子来到了府上,竟让她不知不觉回忆起了这些陈年往事,但现在还有很多更加现实的问题正在等待着自己,傅敏把思绪扯了回来。
姜绣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高兴,如果一个女人得到丈夫的宠爱,根源在于是她会讨好人,这可没什么值得自豪的。她不由叹息道:
“那有什么用,其实我心里清楚,老夫人一直觉得是因为我的病牺牲了她的大孙子,心里对我不满的紧。唉,好端端的,遐儿怎么又回府了,这孩子软硬不吃,性格也不好,每次见面都要闹上一场——也不知道随了谁。我真是看见他就头疼。”
姜绣呐呐地不敢再说话了。傅敏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说起话来柔声细语,连对待下人都很少呵斥,只是偶尔在她们这种心腹面前才会显露出真实的情绪。
她也实在不能理解,同样是亲生儿子,白亦陵论容貌论才干都远比另外两个兄弟要出色的多,虽然不是在身边长大的,可是他离开侯府也是为了傅敏做出牺牲,为什么侯夫人非但不对这个儿子感到怜惜抱歉,反倒这样排斥呢——就连侯爷面对着大公子的时候,都还有几分愧疚在呢。
因果轮回,要不是她的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谢樊,谢樊大概也不会因为不喜欢白亦陵,而惹下之前那许多的麻烦。
比起满腹疑惑的姜绣,反倒是白亦陵对这件事更看得开。这么些年过去了,双方虽然不是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住着,但是主要活动和交际范围都在京都,零零碎碎地积攒起来,接触的次数也不少。
随着逐渐长大,他也能看透了侯府中人各自都是怎样的一番想法,更是早对这家人死心过无数次,傅敏会怎么想怎么说他能猜到,但并不在乎。
从侯府出来之后,白亦陵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案子上面。
虽然谢樊什么都没承认,但是通过他的反应,白亦陵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当中一定有猫腻。以谢樊的智商和能力,跟反贼勾结的事他做不来,所以唯一的可能性是,他被陆协利用了。
明明不是谢樊救了陆协,陆协却要把这样一份功劳拱手送上,他图谢樊什么呢?
会不会是……他说自己被刺客抓走又落进了水里,其实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陆协利用这个时间去做了其他的事情,又用功劳作为诱饵,让谢樊成为他的时间证人!
白亦陵右手握拳,锤了一下左手手心——如果自己猜测正确,那么这个“其他的事情”就是关键,明天就派人到所谓陆协落水的地方调查!
不过,他所知道的四皇子易王陆协,似乎也没有这份智商和能力……
他们不光有这一件案子要办,此时距离梅园之乱发生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必须要抓紧时间。
白亦陵回了家,一边思考案情一边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府中的下人要迎上来伺候,他嫌他们影响思路,摆了摆手,把人都给挥退了。
白亦陵心不在焉地推开自己的房门,抬头一看,然后脚步停住。
只见晃动的烛火之下,一只红色的毛团正蜷着身子趴在软垫上呼呼大睡,大尾巴盖在身上。灯光将他一身软毛映的根根分明,随着呼吸起伏微微晃动,憨态可掬,甚是可爱。
糕点盒子和果盘都空了,桌子旁边堆着橘子皮和花生壳,狐狸毛上沾了一点点心的碎屑,这家伙大模大样的跑到别人家,倒是好吃好睡,毫不见外啊!
白亦陵走到床前,冲着软垫说道:“淮王殿下,醒醒,走错门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盯着那随呼吸不停起伏的绒毛看,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尖。
陆屿耳朵动了动,立刻抬起爪,精准地按住白亦陵的手背,这才睁开眼睛,一抬头发现是房主回来了。
他一咕噜从软垫上爬起来,抖了抖毛,高高兴兴冲白亦陵打了个招呼:“白指挥使,你回来啦。”
白亦陵一下子就把手缩回来了:“……你会说话?!”
陆屿:“……我是陆屿!”
白亦陵:“可是现在你是狐狸啊。”
陆屿这才明白过来,白亦陵不是没有认出来自己,而是以为自己狐狸的形态是不会说人话的。于是小狐狸抖了抖毛,摇身一变,重新化回神采飞扬的年轻王爷。
他摸了摸鼻子说道:“一直都会说,之前怕吓着你。现在不是熟了么。”
他说“现在不是熟了么”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比先前要低,偷偷看着白亦陵,仿佛生怕他否认似的。
这淮王殿下看着倨傲,接触起来却是极好相处,白亦陵忍不住一笑,说道:“不错,现在熟了,反正狐狸还是殿下都是你。”
陆屿得了他这一句话,便开心地笑起来,一掀袍子,在桌边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要不是事先知道桌子上的果壳果皮都是这个货搞出来的,他看起来倒还真是人模狗样,很有几番派头。
白亦陵笑道:“淮王殿下,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是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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