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张朴话音刚落,就听到官家那边传来不住的咳嗽声,想来官家似乎并不想听到这些。然而,作为主管天下财富的三司使,想到空空如也的国库,张朴不得不顶着压力,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继续说下去。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官家和宰相大人的脸。
“官家,如今国库钱粮皆紧张。这几年我大宋长期与西夏作战,所耗甚巨。仅此次一战便消耗白银十万两之多,这还没算上战后伤残及牺牲士兵的抚恤金。若要再战,定要新增兵卒,还有马匹、武器装备等战略物资的补充、修缮,粮草辎重也需准备充分,更需往来运输车辆、士兵等人力物力……就算只发动一次战争,少说也得十数万两。更何况若要彻底灭亡西夏,定要持续征战无数,如今……”
张朴咬咬牙,终于说到:“如今国库只有余款七万八千两,还需要维护朝廷国家的正常运转,已是捉襟见肘。实在是无力支撑战争所需,请官家明鉴呐!”张朴说罢,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再起身。
福宁宫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官家赵煦偶尔的咳嗽声。其余人等皆不发敢声,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咳咳,咳咳”赵煦明显是气得不轻,刚想开口责骂张朴。苏辙却站了起来。
第93章 何为兄弟
“官家,臣也认为再战不妥。”苏辙给赵煦行了一礼,然而说出的话却让赵煦不那么高兴了。“官家,臣也希望能早日彻底打败西夏,然如今国库空虚,若是强行征战,必要强征重税,恐怕会引发民乱,得不偿失啊!”苏辙说罢,也学着张朴扑通一声,直接跪到地上,干脆不起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你……你们……咳咳”赵煦顿时被他俩气得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然而他也知道这是实情,朝廷能尽全力支持西北军打完平夏城一战已实属不易。所以呀,赵煦只能把这苦闷憋在心里,此生的抱负,恐怕难以实现……
“陛下,能否听臣一言。”章楶思索良久,他看了看惆怅苦痛都放在了脸上的官家赵煦,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位哭穷党,抬头跟至始至终都没出声儿的参知政事刘守仁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以自家小弟为首的热血中老年三人组,终于开口。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赵煦喘匀了气儿,抬手示意章楶继续说下去。
“臣常年在西北,对党项人算得上比较了解。其狼之野性,实难驯服。抢掠得手,便绝尘而去,若是战败,便摇尾乞和,此乃西夏惯用伎俩。求和是真,若说真心归附……恐怕不可信。”章楶条理分明的分析了党项人令人厌恶的特性,一针见血的指出重点。
“章卿所言甚是,咳咳,咳咳,朕亦深以为然,故不愿接受西夏的投降。”激动愤怒过后,赵煦已然平静了许多。对章楶的分析,他是赞同的,也直白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不甘,他不愿意接受西夏的假意投降。
明知是假,缘何还要接受?赵煦宁愿一打到底,彻底灭亡了这个恼人的犹如毒蛇一般的边陲小国。但,国家没钱呐?!国库空了!所谓进退两难,不过如此。谁能告诉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赵煦此言一出,底下跪着的两个立马感觉不好了。官家都明说了啊,不愿意接受投降啊,那不就是要接着打吗?可就国库这点儿钱,好干什么用的啊!‘也许还能从……挪一点儿?要不……再加点儿税?……’尽职尽责的三司使张朴已经充分调动起自己的十二万分精神,脑袋高速运转,一心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再抠出点儿钱来满足战争需要。
稳坐钓鱼台的刘守仁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章楶的回答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章惇、曾布、马运三个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大家思路还是基本一致的嘛。不过身为章楶的堂弟,章惇总觉得自家老哥哥好像话里有话,恐怕还有未尽之言。
果然不出章惇所料,等官家和各位同僚都在心里咂摸了一轮,须发皆白的章老相公又开口了:“但我大宋历年征战,的确耗资巨大。大战刚过,将士多有损伤,若要再战,则必须招纳部分新丁,重新训练。马匹、粮草也需补充。且若是再战,势必要一鼓作气,不可半途而废,如此一来,很可能要面临长期对战,花费更多。现国库空虚,无钱无粮,委实艰难。若要强行征召或是增加赋税,恐民众有怨,政局不稳,于我大宋不利呀。”
看着官家刚刚有些清亮的眼眸又黯淡了下去,章楶顿觉十分不忍,他抛却了拗口的官场辞令,直白的说出了心里话:“官家,臣毕生之愿,惟愿踏平西夏,让其彻底并入我大宋版图,成为我大宋州府!绝非如今接受他们令人恶心的假意投降。”
章老相公神情激动,此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在场众人无不动容,观章楶,此人无愧为西北统帅,文武双全,实乃大宋文官打仗第一人也。(大宋一向是文官为帅,武将跑腿儿,能不能打赢全看文官能否文武双全,懂得带兵治军之道(─.─||)。大宋文官:这要求也太高了吧!抗议呀!)
然而,此时他已须发皆白,烛光映衬下,脸上深深的沟壑一般的皱纹亦是清晰可见。他也已年逾古稀,已经老迈,后继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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