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宣纸上勾勒的眉眼,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起来那个人。其实当时那人在窗边停留, 不过是惊鸿一瞥,他也只看到一张侧脸而已。但是他却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熟悉到, 他不知不觉,就能用笔将那人在他脑海中的样子画下来。
明明只是看了一眼侧脸啊。他以前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这些日子的魂不守舍,让他很想去见一面这个叫做顾念的少年。但犹豫了很久,有时候脚步都转到了那条通往他住处的路,却又停下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想来想去,只能归因于,容家人不太适合和顾念走得近。
容瑾在下面托腮走神,陈老先生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 瞥了一眼他的桌子, 皱眉瞪了他一眼。
容瑾讨好地笑笑, 从下面抽了一张宣纸,盖住了上面的画。
老先生讲完了课,慢悠悠地在讲台上收拾东西。
旁边的少年凑过来:“阿瑾,今天去打马球。”
容瑾懒洋洋地摆手:“不去。我爹警告我早点回家。”
旁边几人都笑了:“你都多大人了,容将军还管你这个?去呗。”
容瑾还没说话,台上的陈老先生已经冷冷出声:“容瑾留一下。”
其他几人见状都噤声,悄咪咪地走了。屋子里只留下容瑾和老先生。老先生皱眉走过去,将容瑾桌上的宣纸翻出来:“你课上不听讲,在那儿做什么呢?”
容瑾心虚地垫了垫脚:“没做什么啊。”
陈老先生拍了拍手中的画:“你这叫没做什么?”
容瑾在中秋宫宴上的话实在是惊世骇俗,纵然是古板如他,也听闻了这件事。陈老先生表情很严肃:“我管不了你们家的事。你想找什么理由都行,但别去牵扯他。”
容瑾很惊讶:“先生和他很熟悉吗?”
老先生年纪很大了,是个了不起的神人。年轻时就著书立传,到了中年已经是一代文学思想领袖,晚年被千请万请,终于请到了邵国皇宫里做先生,每隔三日上一次课,将一众皇子皇孙管的服服帖帖。他生性严谨肃穆,极少掺和学术之外的事情,如今竟然特意留下容瑾,为顾念说话。
老先生皱着眉,面色严肃:“他这几年过得不容易,你不要把火引到他身上,他扛不起来。何况,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别国皇子,你们家和他牵扯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容瑾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这大概,就是容瑾为什么不愿意去找顾念了。
事到如今,神情恍惚了好几天,他必须得承认,他对顾念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旖思。对他而言,这时候有一个同性的绯闻对象,自然是最好的。一来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欺君,二来也给皇帝和七公主挽尊了。毕竟他喜欢男人,那拒绝了公主也只能说他实在没这个福气。
但这个人不该是顾念。
顾念不合适。就算随便从大街上找个男的,大概也会比顾念更合适。
容瑾在脑海中重复地说服了自己好几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原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去招惹谁。
然后,他视线一错,看到了另一条道上有学堂里几个平日里爱欺男霸女的同窗。容瑾心里唾弃了一把,打算默默走人,结果视线转过来,一张熟悉的脸就闯到眼底下去了。
很明显,他们把顾念围在中间,不太可能是打算和他友好交流。
容瑾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我们俩素不相识,连一面之缘也说不上。他挨打受气关我什么事?何况他要在这讨生活,我又不能永远跟着他,今天我给他出头,明日我不在,这些人岂不是变本加厉把今日受的气讨回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没看见。
容瑾脚还没迈出去,余光就瞥到有人推了顾念一把。
容瑾感觉自己脑子里轰了一声,他三五步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其中一人的领子:“要打架?打架这种事怎么不叫我?!”
那人被突然出现的容瑾吓了一跳,定眼一看,顿时骂道:“关你什么事,少特么多管闲事!”
容瑾面无表情:“你管老子管什么闲事。吃多了白饭,就喜欢管闲事行不行?”
他们几个是贵妃家的子侄,是最受宠的小皇子的伴读,素来嚣张跋扈,不太看得惯容瑾。见容瑾非要管,几人顿时将容瑾围了起来。
容瑾挑挑眉:“你们确定要在这儿跟我打架?”
难道这帮人脑子被烧了,还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贵妃终于要干掉皇后上位了?嚣张成这样?偏僻地方悄悄堵个人也就算了,难道敢在宫里大规模斗殴?
容瑾撸了撸袖子,心想:打就打,谁怕谁。
容瑾作为一个长期在父兄铁拳环境下生存的青少年,对付他们几个弱鸡实在是实力爆表,就算藏拙也完全能做到一拉五。当然,他也象征性地挨了一拳,嘴角破了,打算到时候被揪过去骂,能卖卖惨。要不然他一个人把五个人给打成这样,自己分毫未损,就算是别人先找茬,他自己也占不上理。
事罢,他拍拍手,看着地上左歪右倒的几个人:“不走等着我找人抬你们?”
那几人也是金尊玉贵的少爷,哪里挨过打,之前也不过是对容瑾的实力不太了解,才想着教训他。如今一看打不过自然是要溜,走之前还不忘放点“你等着”之类的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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