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不难理解。
惠妃恨了十六年,心里如同时时刻刻被毒蛇噬咬,却在所有人面前都要忍、都要演,这种恨意被压抑被扭曲,唯有在年幼的儿子面前,才敢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而偏偏这个儿子,又是她最恨的那个人的骨血……
难怪他的性情会变得这般阴沉,只是前世他还会用笑容掩饰,这一世,却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云起对惠妃十分的同情,也只剩了五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世上,有如丑娘这般,为了孩子,可以放下一切恩怨,从头开始的母亲,也有如惠妃这样,将所有不满和仇恨,都发泄在自己孩子身上的人。
潜帝看向惠妃,神色冷漠,道:“王氏,朕承认,的确亏欠了你许多,但朕却不欠王家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当初朕为何要处置王家?到底是过河拆桥,还是他们作恶多端?那一份份证据、证词,是你亲眼所见,朕就算将王家满门抄斩都不过分!
“朕自知对你有所亏欠,所以才法外开恩,王家上下,一个人都没死,连家产都留下大半,你还要朕如何?
“当时后宫只有你一位贵妃,与皇后无异,若我不降你的份位,不让他们有所收敛,这样下去,你信不信王家终究还是要被朕满门抄斩?”
惠妃脸色苍白,抿唇不语。
潜帝一挥手,道:“罢了,以前的事,朕也不愿多说。欠你的,朕还你,朕不会杀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惠妃的事,或者的确是他有错在先,但他身为一国之君,若哪个女人因为他没有封她为后,因为他喜欢上别的女人,因为他没有封她的儿子做太子,就要弑君谋反……他便是心中不忍,也绝不会纵容,也不敢纵容。
潜帝说完,又转向刘钺,冷然道:“你闹这么一出,到底想做什么?”
刘钺的确没有参与谋反,却诱使逼迫亲生母亲谋反,这样的儿子,让他如何喜欢的起来?
刘钺却也不愿同他多说,嘲讽一笑道:“反正不是想做太子。”
又淡淡道:“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父皇面前,父皇只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就是……父皇或许还不知道,我的武功,早已不在定国公之下,父皇无论是想留还是想杀,都请恕儿臣不能领命。”
潜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转向房中最后一人,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长公主,道:“安平,朕辜负惠妃,薄待刘钺,朕无话可说,但是安平,这数十年来,朕待你如何?”
安平早已平静下来,轻轻抹去唇角的血迹,淡淡道:“皇兄的确待我很好,可是待别人,却更好。
“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可是从小到大,你有疼过我吗?顾云曦,顾云起,还有现在的云起,哪个在你心里不比我更重要?
“你不疼我没关系,可玉儿是我唯一的骨血,云起毁了他一辈子,就因为他是你儿子,你就让我忍他、让他,甚至还要立他为太子,让我一辈子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皇兄你既然不在乎我的死活,那也别怪我太绝情。”
“好,好!”潜帝点头:“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再说话,就这么赤着脚,一身亵衣向外走去。
“陛下,”云起忽然开口,道:“既然今天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如将所有事的事,一并说清楚的好。”
潜帝停步,转身,道:“你说。”
云起看向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方才说错了一句话,我不会做太子。”
竟然现在来纠缠这个问题?
潜帝皱眉,正要说话,云起的后半句话入耳:“因为我根本不是皇上的儿子。”
竟是旧话重提。
潜帝不悦道:“这件事不是早就确信无疑了吗?有太后身边的嬷嬷为证,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云起不答,转向惠妃,问道:“惠妃娘娘曾说,太后在说亲的时候,曾发过毒誓,若是违诺,便断子绝孙……可是?”
惠妃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起道:“太后一生信佛,膝下又有儿有女,为何会发下这样的毒誓,为何发誓之后,却又视如无物?为……”
“云起!”云起话未说完,就被潜帝厉声打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竟然敢攀扯到太后身上!
云起平静道:“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除夕之夜,我第一次看见太后,便发现她人中平满,乃是无子之……”
“胡言乱语!相术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岂能……”
“师傅也同样看出……”
“云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你又在逃避什么?”
两人一句接一句,快的让人应接不暇,甚至一次次打断对方的话,最后却又同时安静下来,四目相对。
一个凶厉彷如择人而噬的猛兽,一个平静如同无风无雨的潭水。
片刻后,云起再度开口:“皇上之所以认定我是顾云曦的儿子,是因为接生婆和太后身边的林嬷嬷,都告诉陛下,云曦孩子的后腰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而我背后的水滴形印记洗掉之后,露出的正是这样的胎记。如果我不是顾云曦的儿子,那么没见过我后背的两人,不可能知道我身后的胎记是什么模样……所以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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