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文俊的目光有些复杂,他看见宗皇后那洞悉一切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时,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西北军在你的设计下,已经与妖族和解,从此之后都不必再派大批军队驻守西北。玄武军也被你收入麾下,护送你一路回京。青龙军和朱雀军被天下书局煽动,如今将领也已逃亡,剩下的散兵游勇如一盘散沙,整合整合正好重新收入你的手中。”宗皇后说着说着,就笑了,边笑边哭,“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愿走,元战,你可满意了?!”
宗文俊忍不住道:“陛下虽然让我选择效忠之人,却没有收回我在玄武军中的权力。更何况,还有新设的天狐军……”
“天狐军?”宗皇后笑得越发凄凉,“那是因为陛下知道,此战之后,那支妖军不会继续留在京城,所以他才会允许别人将京城划为驻地范围!再说了,司无岫是他跟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他嘴上说不在乎,其实还不是派人一直在身边保护那个野种吗?”
元帝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皇后,你失态了。”
“我早就失态了,我有什么可畏惧的?”宗皇后又嘲讽地笑了两声,“不想让我叫他野种?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带他回宫,为什么不肯认他?”
元帝眼睛一眯,还是没有回答。
宗皇后却替他开口了:“难道你是担心宫里的后妃和皇子加害于他?不,你担心的不是这个,你只是在忌惮地宫里的魔神而已,你留下司无岫,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为你的弑神利器!”
天空降下的雨水变得越来越多,模糊了人的视线,也遮掩住满脸的泪水。
宗皇后最后沙哑着嗓子,对他道:“元战,你究竟有没有心?”
天下书局经营数十年,谋夺皇位时煽动天下人,将恶名冠在元帝的头上,也曾经风光无限,操弄天下大势,却最终还是没有撼动元帝的地位。到最后,公良野甚至还对元帝惺惺相惜,替他挡下了刺杀。
月魔心怀不甘上千年,蛊惑了无数人,算计了无数人,终于的见天日后,却还是栽在了元帝的暗棋手上。
月国从前以国君坐镇中原,四面重兵把守,元帅亦可世袭的形式延续至今。但经天下书局、月魔之乱后,元帝便能理所当然地将所有军权收于囊中,削弱世家的地位。
有句话公良野说得没错,元帝确实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帝王。
也是令人胆寒的帝王。
“元战,你究竟有没有心?”
宗皇后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她只是喃喃自语,像是并不期待元帝能够回答,因为她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没想到,元帝却回答了她:“心不在你处,你自然无从看到。而你看不到,只是因为你与朕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不一样?”宗皇后倏然睁开眼睛,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她努力盯着元帝看,想要看清他这个人。
是啊,她一开始只是出于一个女人最单纯的心思,以为自己嫁给他,就能从此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但事实上,元帝对后宫并无多少兴趣,他到后宫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从他眼中只能看到一片冰冷。
后来,她终于发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子嗣也是这副冰冷的态度,哪怕是得到了师者称赞的皇子公主,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似乎从来不曾考虑继任者的问题,有一段时间,当宗皇后得知元帝还有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时,她以为这个私生子才是元帝属意的继承人,所以联合后宫众人一起买凶追杀司无岫。
直到后来,宗皇后从月魔那里得到提示,发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错了。元帝不立太子,最根本的原因,不是皇子们当中没有令他满意的人,而是他还没打算将自己的皇位交出来,他要等血脉诅咒破除后,进入圣境,活得更长久,也将这江山坐拥得更长久。
那一刻,宗皇后心中涌起极大的不甘和恨意,她觉得自己几十年来就像是被人狠狠欺骗了一样。她放下一切成为他的皇后,却连一个茶杯都不如,元帝放在茶杯上的视线,比后宫中所有的女人加起来还要多。
所以她决定报复元帝。
带着仇恨的报复,跟心怀天下的野心家相比,自然是一败涂地,宗皇后在决定起兵之时,就知道自己注定不会成功。
可她还是想要通过这一战,想逼得元帝狼狈,想听他说出一句悔过。
只可惜,元帝自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如何变化,宗皇后最终也只能放弃。
“元战,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心动?”宗皇后在被兵士押下去前,忍不住扭头问了他一句。
元帝平静地看着她:“我的答案,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宗皇后露出“果然如此”的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押解自己的人走了。
“陛下,所有叛军全部拿下,一部分缴械投降,负隅顽抗者都已经解决了。”书生在元帝身后撑起一把伞,替他挡雨。
但元帝却推开了他的手,缓缓道:“偶尔淋一下雨,倒也畅快。”
“可是,陛下,您身上还有伤……”
书生本想再劝,却听见元帝在前面又问道:“无岫和唐小公子呢?”
书生赶紧答道:“已经派人去京郊寻找他们二人了,应该不久就能得到消息,宫里的太医和京中名医都被请到偏殿,就算他们在与魔神一战后身负重伤,也能及时得到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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