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颜听到此处一阵默然,半晌才小声问道:“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广陵深情地看着灼颜的眼睛,语气庄重的甚至带着一种神圣的意味,“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选你的,不管另一端放着什么。”
面对广陵炙热的目光,灼颜面上一热,低下头呐呐道:“我知你对我情深义重,但你完全不必做选择,只要离开我,便不会有这种两难的情况出现。”
此时灼颜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来,当年他被迫堕入魔道走头无路时,是玄尘为他独抗正道,他才能多次逃脱追捕。即使百般防备,他是否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让自己最爱的人因他受伤了。
广陵坐到塌上,将灼颜轻轻搂紧怀里,低声倾诉,“我不用你给任何承诺,我只是不愿你受到半点伤害,即使拼上我的性命。”
“我知,但你知不知,我的心思亦然。”
四目相对,其中蕴含的是同样隐忍又热烈的情感。两人越靠越近,额头相抵间的温度,好似落入冰湖的岩浆,将紧紧包裹在心门外壁垒一点点打破。
长相思,在长安。长相思,摧心肝。不知世间的情是否都要经历长长久久的折磨方得圆满,还是只有自己如此,姚衣如是问道。
姚衣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主人的命令了,久的让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和韩萍一直过着这种安生的日子,等再过几年,他会忘记过往的仇恨,忘记在舞袖楼时的耻辱,每日替韩萍管好家里,安安心心地等他下朝回来。
但是眼前的这封信将这一切都打破了。姚衣面无表情地打开了信封,他的手很稳,并没有想象中的颤抖,也许多年的死士训练早就让他丧失了这种能力 。
信的内容平平无奇,写的是姚衣远方亲戚的问候话语。姚衣没管那些,他的亲人早都死了,这信的内容当然都是假的,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顺着信封连接处小心地撕开,然后将信封内里朝上摊平,姚衣仔细地用手抚摸它,感受着其上凸出的密文,等确定完全领悟之后,姚衣没有半分犹豫地把信封连着信纸一同烧掉了。
读完密文后,姚衣感觉心内一阵冰凉。主人帮他报了仇,即使要他的命他也认,可是为什么要把韩萍也扯进来。
但姚衣知道,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从他算计韩萍掉进他的情网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一天注定到来。所有温情都是假象,图穷匕见之刻,他还是宁王手下的那个冷血杀手。
过几日便是长至节,皇上要在这天率文武百官至南郊圜丘祭天,韩萍身为礼部尚书,现在正为此忙碌。这次祭天是他升任尚书后第一次参加,各个方面都想做到尽善尽美,为此,这几日他连午饭都不回来吃了。
姚衣心系韩萍,自然不希望他的努力付之东流,但宁王此次的任务,却偏偏会破坏祭天。姚衣心中一阵无力,却又无可奈何。他心知宁王有多可怕,如果不照对方说的做,自己和韩萍都会有危险。
姚衣来到书房找出纸笔,在他手中,蘸着残墨的毛笔仿佛重逾千钧,让他一笔一划不知从何处落起。
最终,姚衣知不能再拖下去,狠下心来,用不同以往的字迹将一封书信写好,最后一字落下,提起笔来,一点墨汁滴在纸上,仿佛离人苦泪。
这一封信写完,姚衣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过了半晌,他才慢慢了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走之前,姚衣环视四周,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深深记在心里,如果最终上苍仍是不垂怜他,那这段时日与韩萍的相处,也足以让他回味一生了。
晚间,劳累了一天的韩萍回到了家中,韩府的院子不大,但却处处充满了温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姚衣精心伺候的,每一处都十分合他的心意。
在韩萍心中,姚衣是这世上最温柔似水的人,无论他在外面受到怎样的误解挫折,只要回到家里,在对方的抚慰下所有的伤痕都会消失。
二人最初相遇时,韩萍还只不过是一个街头卖画的穷书生,那日忽降大雨,韩萍顾不得自身,一心想护住字画摊子,可是最后所有画还是都花了,糊在一起,仿佛在嘲笑着韩萍的无能。
而在那时,姚衣出现了,他挑走了在最下面半干半湿的秋山图,给了他十两银子。
姚衣的手温暖又干燥,他看着韩萍的目光也不是纯然的同情,而是欣赏与倾慕,也许就是这个眼神,让名落孙山的韩萍重拾少年意气。
那夜乌云密布没有月亮,韩萍那时突然想,莫非姚衣便是明月所化。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姚衣不过是他买回的娈宠,但在韩萍眼中自己才是一直被救赎的那个人。
但在今日,这个在韩萍心里完美的妻子竟没有出来迎接他,厨房里也没有烟雾,整个府里静悄悄的,透着不同以往的冷清气氛。
韩萍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个,他试探着喊道:“姚衣?”但无一人回应。
进到堂内,韩萍只见桌上放着一封信和一个小瓷瓶,韩萍先拿起信件,打开一看,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韩萍,姚衣已落入我手,若想留他性命,便将桌上之药下在云紫皇祭酒之中。长至节后,你的人自会奉还。”
礼部掌管礼乐祭祀等事,此次长至节祭天便大部分都要经过他们的手。韩萍身为礼部尚书,如果祭天时出了任何纰漏,即使与他无关他也要担个不察之罪,更不要说亲自有不轨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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