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女鬼究竟遭遇何事,吃了这两百余年的香火,竟然都没能把她的戾气磨平些许。一见到肖琅这个特殊体质的人来此,就迫不及待的借机生事跑出来作怪。
道士们离开之后,祠堂的门依旧没有开。过了片刻,又有一群工匠打扮的人扛着各种材料走了进来,祠堂被修缮一新。屋顶和柱子上的绘上了杜晏他们在村中见过的那些漆画,工匠们离开之后,祠堂的模样同两百年之后看起来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看来那些茅山派的天师,已经顺利的引出了女鬼并将之镇压。
这个时候,祠堂的门开了。杜晏和肖琅继续重复之前的旅程,第四次推开祠堂大门的时候,杜晏抓住了肖琅的手臂。
“这背后,或许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你要记住,无论遭遇什么,都要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肖琅点头,两人这才开门进入祠堂。
这次的门背后,却不再是祠堂的场景,而是关于范氏的一生。
范氏的故事,有些老套却也很是悲惨,她是被父母卖到这个村子里的。
村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单身老猎户,从她父母的手中买下了年仅十四岁的范氏。范氏出嫁之时,甚至连嫁衣都没有,就这么如同牲畜一般送到了老猎户的床上。
范氏怀孕的时候,老猎户在山中遇上狼群,尸骨无存。范氏生下遗腹子,靠着家里几亩薄田和做些绣活,把儿子拉扯长大。
终于盼到儿子考了童生考了秀才又入省城去考举人。儿子去考试期间,范氏有了些许自己的时间,她就是这个时候,认识了第一次到村子里来做小买卖的货郎。
虽说范氏作为一个寡妇,为了避嫌几乎是足不出户,但是这种时刻还是需要自己出门买些针头线脑的。
原来定期到村中来做买卖的货郎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这次来的却是个俊俏后生。据说是老货郎的儿子,父亲年纪大了,便由儿子接手了生意。
范氏十五岁就生了儿子,如今才三十余岁,本又生得美貌,看上去风韵犹存。小货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傻了。
在之后的几次买卖中,小货郎总是找各种借口,多送些针线布料给范氏。范氏本来就是心思敏感之人,自然知道小货郎的心思。
她古井无波的心,终于还是因为这个热情的小货郎有些动摇。但范氏却依旧是坚定的拒绝着小货郎,直至这次,小货郎趁人不注意塞了个小木盒给范氏。
杜晏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中拿着的一个绣棚,细白的手指动作利落的穿梭其中,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就跃然其上。随后,他又放下手中绣活起身,做到了梳妆镜前。
总而言之,杜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看着铜镜之中,那张秀丽的女性脸孔,他便知晓,现在自己是变成了两百年前的范氏。
这是厉鬼很喜欢用的套路,让闯进来的人经历他们生前悲惨的一切。只要在经历这一切的瞬间,心智有所动摇,或许会被吓死,或许会被厉鬼上身。
杜晏现下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只是不知道同样陷入此处的肖琅,会是怎样的角色。他心中升起一个想法来,肖琅该不会是那个小货郎吧。
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待在范氏身体里,看
着她做的一切。范氏从梳妆台的一角,拿出小木盒来,正是小货郎送给她的那个。
木盒之中,是一对耳坠,还有一封信。
耳坠乃是表达情意,信中所言,杜晏也看了个清楚。
大概就是小货郎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很难能在一起的,但是小货郎愿意带范氏走,像她这样一个寡妇,又不是村里人,失踪了也无人理会。最后,小货郎说会在下个月十五那天晚上,在村外的树林之中等她。
范氏看了那封信许久,信纸之上,落了一滴泪。她犹豫着想把信撕掉,却还是不忍心,将信纸好好收起来折好。
之后几天,范氏心中一直纠结此事,她用一块红布给自己做了从未能穿上的红色绣鞋,几次犹豫依旧未能做下决定。
再之后,范氏的儿子回家,欣喜的范氏出门去给儿子买肉改善伙食。杜晏此刻的视角,却没有在范氏身上,而是留在了家中。
他看着范氏的儿子在她房间,意外发现了那个木盒。看完其中的信,站在屋内呆立许久之后离开。
第二天,范氏的儿子,去了族长的家里。第三天,他以学业繁忙为借口,又离开了家中。
转眼间,便是下月十五。杜晏看着范氏前去赴约,不过范氏却并非是要同货郎私奔,而是决定去彻底拒绝货郎,她始终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
范氏在树林中见到等在那处的货郎,将木盒还给了货郎。货郎问她为何,范氏只是说了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货郎打开木盒,发现里面除了耳坠,信件,还有一双鲜红的精致绣鞋。
范氏低下头,有些伤感的笑了笑,说希望货郎今后遇到真心相待的女子,成亲之时能为她亲手穿上这双绣鞋。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之中突然亮了起来。族长带着村中的青壮年,举着火把找了过来。一番混乱之中,货郎侥幸跑了,范氏却被抓回了村里。
杜晏跪在祠堂冰凉的青石砖之上,手臂被捆在身后,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他现在能控制这具身体,可笑的是,当他能控制的时候,实际上却什么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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