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种后果,原珏都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吴家要追究起来也只能拿这伙山贼泄愤。
凭借原珏的心计,自是想不出这等借刀杀人的计策。这一切都是杜晏的手笔,皆有他埋下的眼线送到原珏手中而已。
祭天祈福一事关乎国运,即便是原珏那等蠢货,也知不能出错,便将动手时间安排在回程之时。
此处地势狭窄,左侧为高高山崖,右侧则为深涧,乃是山贼最喜欢的设伏地点。
杜晏正在思忖之中,又听见马车车门被轻轻敲响。
他打开一条缝隙,见坐在前方赶车的成瑜,回头看了过来:“公主,是不是觉得无趣?”
杜晏瞥他一眼:“你觉得呢?我可是被闷在这狭窄车厢内整整五日,不像你还能看看路上风景。”
成瑜压低声音道:“我早有准备,在座位暗格之下有东西。”
此次外出,乃是拜天地为原国祈福,自然是要保持诚心,杜绝享乐。因此随行辎重,除去祭天所用和随身衣物必要粮草之外,再无长物。
杜晏又是公主之尊,为了安全起见,除去安营扎寨之时,也不能骑马赶路。即使杜晏并非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也觉得憋得慌。
他关上门,伸手就往座位下暗格摸去,发现里面有一雕工精巧的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果脯和几本书籍。
看着手中打发时间的书籍,杜晏突然有些惆怅起来,同成瑜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对方可谓是十分得他心意。
眼下将于成瑜分别,今后再见面或许就是敌人,杜晏想想觉得或许还会有几分不习惯。
只是成瑜乃是要一统天下的帝王,又怎能一直当个奴仆之辈。或许将来他想到这段经历,还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杜晏捏起果脯,送入口中,心中叹道:“吃顿饭真是不容易。”
数日之后,一行人到达祁子隐居之地。
长公主带来的侍卫悉数驻扎在山谷之外,只有长公主被允许进入。
杜晏在营地之中,焚香沐浴,换上最为隆重的礼服之后,才缓步从帐篷之中走出。
长公主向来好动,不喜配饰,服饰也向来是简洁轻便为主,这是成瑜首次见他做如此隆重的装扮。
庄重的玄色锦袍,大红滚边,其上有红色丝线绣着百鸟朝凤之暗纹,一头乌发却只是随意用玉簪挽起。
除去那玉簪和腰间杂佩之外,再无任何金银之物。祁子乃超脱凡俗之人,入他住处,自是不能佩戴金银那等俗物。
成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眼前之人似要去往未知之地,不再返回的错觉。
这种对方将要脱离掌控的恐慌之感,让他猛地上前一步,拦在杜晏前面。
杜晏本就有些不习惯这隆重的朝服,一层又一层,压得他肩膀都有些生痛,步伐也有些许迈不开。
他正专心在脚下状况,以免不小心被裙摆或是路上杂物绊倒,眼前突然被黑影笼罩。
杜晏抬头一看,成瑜站在面前,神色莫测,目光专注地看了过来。
他本以为对方有话要说,静待片刻,却见成瑜只是怔怔看着他,一声不吭。
杜晏眉头微皱:“成瑜,你待如何?”
成瑜似乎才回过神来,开口道:“公主,路上小心。”
“啰嗦。”杜晏瞟他一眼,继续前行。
杜晏一路步行入山谷之中,不多时便豁然开朗。山谷之中,鸟语花香,溪水潺潺,宛如方外之地。
在中央空地之上,有一座高高的石制祭坛。溪水旁是一简单竹屋,其中有琴音袅袅而出。
杜晏静立于竹屋之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去侧耳倾听琴音。
片刻之后,一曲完毕,竹屋内有苍老嗓音传来。
“可是公子晏?”
“是。”杜晏行了个揖礼。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灰袍老者自其中而出。
两人稍作准备,便登上观星台,开始漫长的祭天仪式。待到夜色渐深,星宿皆已登上中天,仪式才行至尾声。
杜晏被身上厚重礼服压得肩膀酸痛,心中感慨好在王后是将门虎女,未嫁之时也曾习武。不然在这等漫长的祭天仪式结束之后,怕是要病上几天。
今夜乃是新月之夜,月色晦暗,星辰闪耀,正是最佳观星之夜。
老者跪坐祭坛之上,仰头望去,手中拿着骨制刻刀。
“帝星渐明,已至中天,天下将合。”
王后和祁子,皆以为帝星乃是杜晏,此前迫于原王猜忌,只能以女子之身示人,自是晦暗不明。如今已是将要行动之时,恢复原国王子之身份,才会有帝星渐明之征。
杜晏却知,这帝星指的乃是成国质子成瑜,此前晦暗不明正是因他在原国为质,受尽蹉跎。现下即将回成国即位,开启一统天下的征程,自是渐渐明朗。
“老夫日前却有新的发现,帝星旁边突生伴星,闪耀之势足以与帝星争辉。“
杜晏道:“这伴星乃是辅助帝星还是同帝星争夺天下之星?”
用以卜筮的龟壳,此前已烘烤良久,其上布满裂纹。祁子拿起龟壳,细细观之许久,才开口道:“双星争辉,天下形势不明。望公子回都之后,要留心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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