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又想到卢瑥安带不走的、早送给她的大量银子,想到今天用卢瑥安赚回来的银钱请人裁剪的新衣裳,吴老太太心情才好受了一点。
吴英祈安抚住了吴老太太,说现在这样正好,吩咐吴老太太明日去找丫鬟和厨娘等等。又教吴老太太统一口径,就当是从来没有过夫人,千万在外面别说破。
虽然表面上一切正好,但吴英祈心里也是诧异非常的。
他认识的卢瑥安素来和顺,从不舍得他干活,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而且,卢瑥安多年积蓄都给了他和他的母亲,现在竟然分文不取,半点不闹,这样就跑了?
如果不是听说要被抛弃,卢瑥安能跑?
可要是听说了,能这么顺当的不发一言就离开吗?
令吴英祈最诧异的是,卢瑥安的字迹,居然和吴英祈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样!
那张字条,就像是吴英祈亲手写出来的似的。
想必,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卢瑥安翻出他所写的文章,一笔一笔、怀着贴近他的心情、来临摹他的字迹吧?
想到这里,吴英祈深深皱起眉头,直接把那字条丢进火堆里烧掉了。
卢瑥安临摹他的字迹,就像是一滩烂泥硬要攀扯上来一样,令吴英祈感到十分恶心。
字迹再像,也消磨不去卢瑥安那乡野粗鄙的、不学无术的本质,卢瑥安与他也没有半点共同语言,与琴棋书画茶艺刺绣样样精通的丞相府姑娘完全不能比。
在鄙视卢瑥安的时候,吴英祈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也选择性的忘记了他和吴老太太是靠谁吃饭的。
突然消失的卢瑥安,令吴英祈十分不放心。
他不信卢瑥安能放过他,也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必须亲眼见证到卢瑥安,确认卢瑥安不能出现来阻挠他的好事,他才可以彻底放心。
吴英祈放下字帖就出门去,向相熟的同僚报案,声称家中有小偷偷了东西。
在报案过程中,吴英祈还提供了线索,依靠记忆,亲笔画了卢瑥安的画像,请捕快把小偷给找出来。
只要人还在京城,就能被京城的捕快找到。当找到了,要怎么办掉,还不是随他?
吴英祈想得挺美。
而此时的卢瑥安,已经出了京城,在位于郊外雷恩寺的山脚住下了。
清洁好了租住的房间,卢瑥安才开始整理包袱。
一打开包袱,卢瑥安发现,在他的包袱里,多了一枚香囊。
掂了掂,香囊还不轻。解开一看,发现里面装了碎银与铜钱。
想必是蔡夫人暗中命丫鬟把香囊放进他的包袱里的。
卢瑥安心下一暖。
这些银钱对他来说,不会太多,让他感到惶恐,也不会太少,起码好一段日子的正常生活都不用愁了。
一日三餐,如果不想开火做饭,便可以上雷恩寺中,买斋饭吃。虽然斋饭没肉,但胜在便宜又管饱。而住的地方,就在山脚,隔壁都是卖各种香、佛珠等制品的摊主、借住的香客、过路的路人,等等。雷恩寺香火盛,又离京城不远,治安不错。
在寺外租了个空地做摊位,有香客路过,卢瑥安便介绍一二;没有香客路过,卢瑥安就拿起桃核,潜心雕刻。
看着青山绿水,闻着檀香清幽,听着悠扬钟声,或听着静心的佛偈,一个个桃核雕在手中诞生,卢瑥安在这里过得挺恰意的。
这样,一连过去了几天,卢瑥安一切皆好。只是,他还以为答应帮忙他的蔡夫人,会成功介绍到几位买家,助他脱困,可实际上并没有。
卢瑥安静观来往香客,还发现了一件事。
这得从原身说起。
在原身死后,原身的灵魂便一直跟随着当了官的吴英祈。除了皇宫和寺庙去不了,其他地方原身都能跟着吴英祈去,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卢瑥安凭借原身的记忆,许多达官贵人他都认得相貌与姓名。
来往的香客,是寻常富户,还是有权的官员,卢瑥安能分辨出来。
一进行分辨,卢瑥安便发现了跷蹊。
富户会穿戴玉佩,衣衫华美;而富户的夫人和姑娘们,也在头上会戴上玉钗银花。
可卢瑥安认出来的达官贵人们,却都车马从简,衣衫简朴,连配饰都不戴,要不是护卫多,看上去与寻常百姓无异。
渐渐地,卢瑥安还发现,连富户都不爱穿戴饰品了,衣衫的色彩也单调了许多。
不止如此,从前,达官贵人们与普通富户们路过,还偶尔会来摊档这边挑选一二,买走佛珠等饰品。但现在,达官贵人们路过,却连逛都不来逛。
雷恩寺这边的摊档,不止他的桃核雕没有达官贵人来光顾,连旁边卖开光饰物的、卖玉器的、卖佛珠的、卖佛像的,生意都下降了大半,摊主们哀声怨道,百思不得其解。
能改变众多达官贵人穿着风向的,必然是权力鼎盛之人。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香客没有减少,但来光顾摊位的人越来越少了。甚至,卖香的,高香都开始卖不出去了,来往香客们都选择细香。摊主们存货未清,不敢进货。
看着日渐减少的银子,卢瑥安也不禁有些担心了。
他若有所觉,但人微言轻,还得静候机会。
等了又等,卢瑥安沉住气,雕刻桃核不断练手。因为客人稀少,卢瑥安甚至低价处理了一些相对没有那么精美的桃核雕。等到隔壁的摊档集体降价,甚至还倒闭了搬走了几家,卢瑥安才终于到了福亲王来参加法事盛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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