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和那历国公在明知道会株连九族的情况下,还卖国栽赃,他图的是什么?而兄长您仍把他们的家族当做一国同胞,想为他们求情,他们应该汗颜才对。”
“历家在文官里名声不好,也没有兵权,弄倒我们家,历妃吹吹枕头风,他们正好填补空缺,”卢佰业摇了摇头:“本来我与你想法一样,以为人数不多,依法处置即可。但实际上,卖国的不足十人,牵连受死之人却数目过千,刑罚是不是有些严苛了?但倘若为他们求情,也就是顺带帮萧世子也求情了。而你即将与圣上大婚,要是传出了我为萧世子求情的事,影响可不好,求了也不一定能成,到时候平白害得你遭到圣上猜忌……”
卢瑥安立即反驳:“圣上英明,必然不会因此而猜忌我的。圣上爱民如子,当查清了主谋从犯,无辜的人怎么忍心赐死呢?”
桌下的戎彧,闻言十分感动。
本来他都准备依法处置的。害了大半衝国的卖国贼的家人,他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但另一方面,卢家兄弟也说得有些道理。
特别是卢瑥安。
与他兄长一样,放下仇恨,深明大义,仍把仇人的亲戚当做一国同胞,不忍他们牵连惨死;连对悔婚的萧世子的怨恨也都放下了,情愿冒着被猜疑的危险,都要替他们求情。
而桌上,卢瑥安手背撑着脑袋,又沉思了片刻。
想起上辈子对吴英祈的处置,卢瑥安便说道:“虽然无辜者数目上千,但是律法如此,如果从轻处罚,岂不是教人卖国?既定的律法需要实行才有威慑力,按律法,死刑必须判。”
卢佰业沉吟片刻,终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卢瑥安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如果一开始的免了死刑,免了的不一定会感恩戴德,可能还会埋怨律法执行得太松,以后卖国贼纷纷效仿。可如果依法处置,却有可能被说成暴政凶残,连累圣上得了暴君的骂名。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被抓去等候处刑,圣上再格外开恩,就很不一样了。”
卢佰业呼吸一窒,忽然笑道:“你呀!”
桌底下的戎彧听了,心里甜丝丝的!
卢佰业只为无辜百姓考虑,卢瑥安却是他的人,还会为他的名声考虑。
不得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戎彧滤镜八十米!
卢瑥安用脚背蹭了蹭底下,说道:“是嘛!在他们最无望的等死之际,圣上仁德,不忍牵连者众,格外开恩,驳回了死刑判决,这样圣上的仁名能保住,他们也感恩戴德的了。只是连累了负责判决的,担着凶残的名声。至于后面判成怎么样,让刘大人他们考虑个最妥当的办法好了,我律法一窍不通,这只是一个意见。”
卢佰业点头道:“你的办法或许可行,既然瑥安你也同意求情,那到时候刘大人上折子,我也写上一份。”
……
谈完事情,卢瑥安觉得戎彧那么高大的体魄,藏在桌子底下挺辛苦的,麻溜的推着卢佰业去到书房。卢佰业还没察觉,奋笔疾书,开始给求情的奏折打草稿。
卢瑥安说道:“下回兄长唤我,派人来通传一声就行了,何须劳烦兄长亲自跑一趟?”
卢佰业却说道:“若不是亲自跑一趟,岂能见到,草丛之中,有兔笼。”
“呃……”
想不到兄长火眼金睛,竟然见到了兔兔!
“来到京城,为兄也曾想买来兔兔给你玩儿,可听闻最近兔价攀升,毛色越特别的,就越贵,竟是送到宫里去了。今日是谁来过?那院子隔壁是蒙将军府,是蒙将军代为送来的?”
不是蒙将军,也不是来过!
人就在桌子底下呢!
卢瑥安抿唇偷笑,但却帮着隐瞒:“就是,兄长您想到的人,送来的。”
卢佰业:“……”
得了,懂了。
他弟弟这副样子,还能是谁送来的。
他今日都在厅堂待客,大门没人进来,显然,送礼的人,不是钻地洞,就是翻墙进来的!
家里卢佰业看过,没有地洞,那么就只剩下翻墙了。
卢佰业道:“明日为兄也去溜雁。”
“好。”卢瑥安抿嘴告辞。
……
回到暖房,戎彧果然还在。只见他斜斜地倚在窗框之上,支起一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姿态潇洒,正在读着一本什么书。
黑衣整洁如新,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在桌底藏了这么久!
卢瑥安偷笑着走近,报喜道:“草还不够高,兄长发现了草丛里藏着兔笼了!没有发现你,但是说明日这个时候也来溜雁。”
戎彧放下书籍,闻言苦恼道:“那明日不能见面了。”
“很快就能日夜见到了!”卢瑥安搂了上去,左手捧起脸啄了一口,说道:“来补明天的份儿。”
太热情了!戎彧很快便沉迷其中。等到回宫才想起,刚刚想要赞赏卢瑥安深明大义、不计前嫌、宽仁亲厚之类的话,竟然忘记说出来。
不过不要紧,他做就是了。
待到被牵连的囚犯们全都押送上京,三司会审,依法给他们都判决了车裂之刑。囚犯们面露哀色,大牢前哭声载道,令人感伤。然而等到卢佰业的求情折子递了上去,戎彧命人当众宣读,免了他们的死罪,百官纷纷称赞圣上仁慈,卢大将军护国爱民,胸襟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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