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演技好,瞒得严,和我们一样被他祸害的人家在中原也有不少,只是惧于他的yín威不敢声张。”柳惊风浇了最后一把油,“姑娘,你快劝劝你大哥吧,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都快生了!”
“我知道了。”步川默默拔下了头上的金簪,笑容yīn沉的道,“二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他的......”
☆、103|96.95.
黑暗里仿佛传来一声惊叫,燕不离从梦中睁眼醒来,坐起身侧耳听了听,似乎又没什么动静。
徐真卿面壁卧在另一张榻上,一声接一声的打着呼噜,粑粑也在躺在chuáng头睡得正香。皎洁的月光从舷窗倾泻而下,照在小家伙儿微张的粉唇上,口水晶莹。
笑着给儿子揩了揩嘴角,燕不离披上一件厚实的雪缎外袍,又罩了层披风,悄悄走出了舱室。
外面夜色正好,晚风夹杂着一丝湿咸的凉意,绕过白帆,chuī过玄栏。巨大的圆月如明镜般悬垂在海平线上,暗色的水面倒映着粼粼波光,仿佛一片摇曳轻dàng的碎银,朦胧而静谧。
燕不离手扶舷栏,默默凝望着天边的月亮,又想起方才那个梦境。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娘亲抱着他走过浣chūn园。那个时节玉兰开得正好,薰风一chuī,花落满园、醉香袭人。路过墙角时他被香味吸引得向上望去,意外的看到那颗玉灯映雪的树上,倚坐着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清冷的阳光丝丝映刻在对方深黑的眸子里,蛊惑似魅、幽澈如潭。
迎着海风闭上眼,燕不离苦笑着晃了晃脑袋。
自己当真魔怔了,明明白日里已经可以控制住不再去想那个人,可是一入梦中,对方还是不肯放过他......
池老魔,让我忘了你行不行?以后天涯海角,各自安好。梦里梦外,再不相见。
昏暗的舱室里,池月恼怒的睁开了眼。
这还有完没完?隔壁到底gān什么呢!
他披上衣服冲了出去,憋着火气敲开了池日的舱门。
没想到走出来的竟是步川内伊,对方依然一副浅笑言兮的模样:“池宗主有事吗?”
池月顿时尴尬了,这不是打扰人家的好事了吗?可那动静听着真不太像好事啊。
“你......你们这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呢?”
步川垂着头鞠躬道:“十分抱歉,是我用力过猛,打扰到您了。”
用力过......池月一噎,他真没看出来这东瀛女人如此奔放,也没看出来池日还好这口,真是变态得不明显,làngdàng得很直白。
这时舱室里传来一声声半死不活的呼救:“救命!救命啊!”
池月皱起了眉头:“里面怎么回事?”
步川笑容一僵:“没什么,我大哥他做恶梦呢。”
“让开。”他看起来很好忽悠吗?虽说对那个同胞胎盘没什么感qíng,但毕竟是血亲兄弟,当亲哥哥蒙难受苦的时候......他怎能就这样止步门外,错过看戏的机会呢?→→
步川也知自己拦不住此人,便撤身退到了一旁。
池月一走进舱室便吓了一跳。
某人像骟猪一样被绑了起来,四肢被牢牢固定在四角,整个人面冲墙趴着,赤身luǒ|体的在舱壁上贴成一个“太”字。池日的后背和屁股上密布着数不清的小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在了钉板上。
“二位这是......什么玩法?”某人托着下巴,无良的笑了。
步川微笑着走过来,示范着扬起手,猛地甩出一道金光。那簪子便如飞镖般直she而去,“噗嗤”一声扎在了某人的臀上。
池日“嗷”的惨叫一声。
池月啪啪鼓掌:“腕力和准度拿捏得不错。”他说得专业又实在,这种she镖的方式很讲究,如果力道轻了就会扎不进去,力道重了又容易伤到脏腑,角度偏了还可能打飞。
步川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多谢池宗主夸赞,奴家也是练了上百次才扎得jīng准的。”
池日满腹冤屈的喊道:“步川,我真的没有其他女人,我如果说谎天打五雷轰,你是被人骗了!”
步川:“呵呵。”
池月咳了一声:“步川姑娘,我可以给他作证,赏金盟在中原的确不曾祸害良家妇女。”
“真的?”
“嗯,他们都喜欢逛青楼和小倌馆......”
步川抬手又是一镖。
“池月,我艹你......”池日骂到半截憋了回去。
这一个娘胎出来的,艹谁都不合适啊!自己真他妈投胎不慎,居然和这么个货凑在了一起......
池月笑了笑:“堂堂赏金盟老大,被自己手下的姑娘摧残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喊救命,我要是你早撞墙自尽了。”
池日悲愤的道:“她给我下药了!”妈的,这女人半夜三更的找自己喝酒,还以为她是突然开窍想捅破那层窗纸了。哪知刚脱了衣服自己就动不了了,然后就是惨绝人寰的审问拷打,生生成了练镖的活靶。
“下药的确不对。”某人严肃的对步川道,“你应该直接下毒。”
步川:“......”
“行了,看到他倒霉我就放心了。”池月转过身,一边摆手一边往外走,“二位玩好,本宗就不打搅了。”
池日终于哭号出来:“你他妈不能见死不救啊!”
池月原已步出舱外,闻言便冷飕飕的回首道:“你在他身上留下那么多伤,本宗没亲自动手已经够仁慈了。”
池日:“......”
舱门“砰”的关上,步川眼中燃着幽幽亮光:“大哥,你和燕不离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有!这个真没有!”
“那之前的两个女人是有咯?”
“也没有!”池日一头撞在墙上,求不套路......tt
“那池宗主说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二人为何在船上衣不蔽体的?他什么时候亲过你?你当日在府外抱他又是在gān什么?说清楚了!”
“好,我给你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步川哭着道:“早就觉得你们两个没那么简单,居然还骗我!看他师父对你那个态度我就该明白,你不止玩弄女人,连男人也不放过,简直禽shòu不如!”
“步川,真不是你......诶哟!想的那样.......啊!我和他......妈呀!什么都没......嗷!你让我说完行不行呜呜呜......”
身后惨不忍闻的声响渐渐小了,池月却早已没了睡觉的心思。他怀着一丝郁气慢慢踱向船尾,一转过拐角,便看见了一道伫立在舷栏边的白色身影。
月光柔和而细腻,淡淡涂抹在那人侧颜之上,显得消瘦而苍白。
燕不离人少有安分的时候,此刻却静默的站在月光下,衣袂飘逸、发丝飞扬。雪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翻滚,如同一只张开羽翼的鸟,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池月硬生止住了步伐,站在原地深深凝望着那道身影。
他只能到这里,不能再向前了。若是再靠得近些,恐怕自己会忍不住拥抱对方。
“阿嚏!阿嚏.......”燕不离缩缩脖子,抽出方巾捂住了嘴,仍是止不住的喷嚏。晚上的海风还是有点大,自己站得太久,难免会着凉。
捻了捻鼻涕正准备回房,冷不丁一阵疾风迎面chuī来,手中的巾帕翻卷着飞出了船外......他想也不想就跃过栏杆伸手去抓,等跳出去才意识到——卧槽?这他妈是在船上!
“啊!!”脚下一空,整个人顷刻向海里坠去。然而仅仅下落了片刻,便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池月死死抓着他的腕子,怒不可遏的道:“燕不离你是不是活腻了?!几日不见本事见长啊,都敢跳海自尽了!”
燕不离摇摇yù坠的悬在半空,惊愕的望着他:“我......我只是捡东西,一时忘了。”
“掉的是金疙瘩啊?值得你拿命捡?!”池月也是半挂在船身外,伸出另一只手道,“赶紧上来!”
对方却仍伸着胳膊向船体外的悬钩摸去,够了几下才抓到,最后总算攥在了手里。燕不离舒了口气,攀着栏杆又跃了回来。
池月收手站起身,面无表qíng的掸着衣服。心急之下,他倒忘了这小子轻功也不差了。
“多谢池宗主。”燕不离将东西往袖子里一塞,不咸不淡的谢道。
刚灭下去的火又腾的上来了,池月忍着怒气磨牙道:“燕少侠不必客气,也不知是何物令阁下如此珍视,连命都不要了?”
“与宗主无关,在下告辞。”对方扭头就走。
“燕不离!”池月站在他身后,几乎捏碎了手中的舷栏,“别再让我看到你这么轻贱xing命。”
“呵,那也劳烦池宗主下次别救我。”燕不离回眸一笑,“我宁可死也不想再见你。”
“噗!”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动怒,却还是被这混蛋气吐血了。
某人当即被吓傻,这老魔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难道说......?
脑中一道流光一闪而逝,他飞快的冲过扶住对方,星眸中充满了无措和惶惑:“池月,你没用摧心藤对不对?你是不是......大限将至了才赶我走?”
“滚开!少自作多qíng!”池月扶住船栏,皱着眉扫开他,“本宗死活与你何gān?燕少侠若是想砍了我的头去和皇帝邀功请赏,最好现在就动手。”
对方如同被针刺一般缩了手,面上闪过一丝受伤。燕不离声音嘶哑的问道:“池老魔,我最后问一次,你究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还是真的厌恶我了?”
“姓燕的,你到底有多蠢?”池月笑凉如水,“男人之间只是游戏罢了,你还当真了不成?你自己也哄骗过不少女人,难道真信有什么天长地久海誓山盟?再说本宗也没承诺过你什么,别在这儿跟怨妇似的纠缠不休!”
“我明白了。”燕不离咬了咬唇,将藏在袖中的最后一点念想也递了过去,“这个还你。”
池月接过来,才认出是当日自己给他擦身用的细绸方巾。
原来对方冒死跳下船,就是为了捡这个东西。
果然蠢蛋。
蠢蛋闷头往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哦对了,你记得别用......”
池月拭着唇上的血道:“什么?”
“别......别用它......擦嘴。”燕不离gān咳道。
“为何?”
“我用它擦过粑粑的口水和我的鼻涕。”
“......”
池月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再发火真的会当场bào毙,岔开话题道:“儿子还好吗?”
“挺好。”
“多吃点东西。”
“他一天六顿。”
“本宗是说你。”池月看着他清瘦的脸庞,一脸嫌弃,“瘦成这个德行,怎么照顾好我儿子?”
燕不离惨淡一笑:“池宗主若是放心不下,将孩子带走就是。反正我也快成亲了,以后会有自己的血脉,他若留在燕府,多少有些身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