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摸了摸他爪子上的伤疤:“用不用本宗帮你一二?”
“老子有帮手。”某人狡黠的一笑,“正玄帮我下药,梅雪帮我偷袭,武林盟会在初选和复试上暗箱cao作,朝廷的桩子想必也会帮我引开仇恨......”
池月:“......”这他妈真的是正道的武林大会吗?
燕不离眨了眨眼,叹气道:“不过这都是节省气力的雕虫小技,等到了决赛还是要靠我自己,但愿九大门别来太qiáng的高手。”
“没事的,你尽管放心比试。”池月抱住他,安慰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武林盟主之位,除了你谁也没资格坐。”
“啊?为什么?”燕不离自认身负些许江湖薄名,但他毕竟年纪轻、资历浅,能做到长老已经算走了狗屎运,对于此次比武夺魁一事,他自己心里都觉得玄乎。
池月邪肆一笑:“这样你才和本宗门当户对啊。”
燕不离坐在他膝上,很快感觉到了身下的“门当户对”,立即挣扎起来:“卧槽你个禽shòu!折腾一宿还不够?老子明天要骑马呢!”
池月咬住他的唇,眯起双眸,意有所指的道:“那就用这里吧......你口技还不错......”
燕不离将那条可恶的舌头抵出嘴,急中生智:“行行行,不过老子饿了,我要先吃饭!”
用膳乃宗主大人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池月闻言便放开了他:“那你先去吃吧,本宗在房里等你。”
海上飞搞不懂这两位祖宗又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燕公子用膳时点了一盘gān炒辣椒......
然后宗主的脸就黑了一整天。
翌日清晨,天色微芒,细雨空濛。
燕不离牵着马,同林殷二人走到鬼门关外,蓦然回望。
巨大的玄黑山门依然如千年前一样伫立在峡谷之间,那株孤独的老槐早已彻底枯死,却不知何时从根部抽出了一枝鲜嫩的绿芽,在微风细雨中轻轻颤动。那条仿佛通往云乡深处的石径上,池月仍是一身不变的玄衣,笑容清浅,如魔似神。
他恍然生出一种错觉,明明和这个人相识不到两年,却犹如隔世重逢那般刻骨漫长。
“擂台之上刀剑无眼,万事小心。”池月淡笑道,“本宗酿了坛酒,待你得胜归来,再同饮相庆。”
“那便承你吉言了。”燕不离飒然一笑,挎着长剑翻身上马,手中抖了抖缰绳,闪电便如一道黑影般疾驰而去。
三人的背影已经远远消失在薄雾当中,池月驻立在最后一阶石磴之上。头顶肩稍,都覆了一层细密霜白的水珠。
其实二人心知肚明,待君归来之日,必是刀剑相向。各自站在敌对的立场,何来举杯共饮,互诉衷肠?
“咳咳,咳咳咳......”胸中兀然涌起一股压抑的痛楚,他正掩口咳着,身后便响起了清脆的木屐声。
“池月,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竹莫染披着一件深褐蓑衣,站在老槐树下低声道。
池月转过身,望了眼深长的云径,一脸讶然:“师父,您竟然走到这儿还没睡着?”
竹莫染捋了捋鬓角的白发,淡淡道:“中途找了块石头睡了一觉,又醒了。”
“......”
“不要给为师打马虎眼,你到底散不散功?”
池月摇摇头:“弟子还有事没完成。”
竹莫染叹了口气:“你为他做再多又有何用?等那小子回来发现你没了,他如何承受得住?”
“不离没有那么脆弱,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何况......”池月垂下了头,“他已经忘了过去,只是和我相处过一阵子,还不至qíng根深种,应当好走出来......”
“慢着,什么忘了?”
“就是您给我的月月chūn啊,弟子给他吃了。”
“为师给你的是月月舒的终极解药!”
“什么?!”池月猛地抬起头来。“师父你又坑我?!”
竹莫染不好意思的gān咳了一声:“为师也没想到你会恢复记忆,还当你已经放下了那小子,所以才给了他解药。”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善事了,没想到就这一回还玩坏了。==
池月第一次有了弑师的念头。
怪不得燕不离那几日看他的眼神像看神经病一样,原来那家伙一直都记得!
“你gān什么去?”竹莫染见人直往雨雾里冲,忙开口问道。
“我去追他,解释清楚啊。”
“然后呢?”竹莫染眼神dòng彻的望过来,“解释清楚他就不走了吗?解释清楚他就能在碧落谷一直陪你了吗?”
“......”
“为师早说过正魔殊途,最忌牵扯不清、黑白不明。一个正道长老,一个鬼门宗主,你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竹莫染话说得一急,也忍不住咳了起来,“何况你如今时日不多,安心休养才是正经,若是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谈qíng说爱?!”
池月扶着他拾级而上:“师父,倘若我现在散功,有多大机会活下去?”
“你已经拖延得太久,剔骨放血本就风险极大,为师也只有三成把握。”竹莫染蹙眉道,“若是再耗下去,连一成都无。”
雨点儿渐渐大了,身上的衣袍变得湿重起来。两人走到石径旁的枫树下避雨,池月看了眼他身上的蓑衣,问道:“师父早料到会下大雨吗?”
竹莫染苦笑一声:“为师也不想未卜先知,只是骨伤太多,yīn雨之际关节便会肿痛,比谁知道得都早。”
“故而剔骨放血是一场豪赌,就算赌赢了,我也会失去保护他的能力。”池月望着雾霭缥缈的远山,眉目绝然:“所以在这之前,我要帮他蹚出一条康庄大道,不惜任何代价。”
......
“噼噼啪啪......”挑在门头的红鞭爆得响亮。在江陵的云城主被两个不明人士围殴后,苏氏美容院又重新开张了。
千面狐妖的招牌比他的脸皮还硬,很快就有不少新旧客人登门,忙得苏美人那头黑白参半的秀发都开叉了。
一只保养jīng细的手持着象牙梳,一下一下打理着秀发。苏玉壶微微叹了口气,白头发越来越多了......莫非自己真的老了?他轻哼了一声,从铜镜前站起来,走到一幅沐发仕女图前,摆了个和图上一模一样的姿势,抛着媚眼儿问老管事:“像吗?”
梁管事颤了颤:“像......像......”
“美么?”
“美......美......”
苏玉壶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娇笑,扭着腰肢坐回妆台前:“梁伯,今儿个闭门谢客,老娘要给头发做下护理,你去门口挂牌子。”
“是,公子。不过还是给唐公子他们留个门吧......”
“留个屁!那两对狗|男女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留老娘一个独守空闺,让他们死外面得了!”
得嘞,反正这院墙对那俩高手来说就是摆设,走哪儿都进的来。
梁管事叹了口气,走到院门口。刚把歇业的牌子挂上,身后便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敢问,苏玉壶苏老板在否?”
“公子,来客人了......”
苏玉壶一摔梳子:“我不是说过今天......诶呀帅哥......”他一扭过头,两只狐狸眼登时亮得发光。
镶金嵌玉的扆屏前站着一个男人。纯白的衣裳,就像晴空里的云朵;挺拔的身形,犹如田野里的杨树;一双幽邃沉静的眉目,仿若寒潭映月,碧池惊鸿。
“公子......”梁管事适时的给某人递了条手绢,“口水.....”
“咳咳。”苏玉壶捏着手绢揩了揩嘴角,妖娆无骨的飘了过去,殷勤的眨着眼道,“这位公子有什么需求?苏某这里提供整骨换皮易容美妆等服务,当然如果您有特殊需求的话......人家也可以满足的啦!”
对方似是皱了下眉,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劳烦苏老板帮在下易容。”
“没问题,您想易容成什么样的?男女老少?美丑黑白?”
“这都无所谓,但绝不能让熟悉的人认出来。”男人顿了顿道,“哪怕是枕边人。”
糙,都成亲了啊!苏玉壶失望的甩了甩手绢:“若是您夫人的话可不好办,女人大多心细眼毒,哪里露个马脚都容易被认出来。”
“他不是女人,你只管换一张脸,其他地方无须cao心。”对方掏出来一张银票,数额直接晃瞎了苏玉壶的眼......
“成jiāo!”某人当即转身,在满箱子存货里翻找了起来,“阁下的眼睛太有魅......咳,特点,熟识之人一看眼神就能认出来,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他们不敢和你对视。啊,终于找到了!”
他举起胳膊,手中拈着一张坑坑洼洼结满伤疤的灰白人皮,上面布满了莲蓬似的黑dòng,看起来恐怖之极。
某人顿时一阵恶寒:“这是何物?”
“这是一个屁股坐在烧红的铁藜子上的倒霉鬼,老娘瞧着很有特色,就把他的臀部收藏了。”苏玉壶嘿嘿一笑道:
☆、136| 132|131|首|发
横塘秀水绿堪染,长堤垂杨噪鸣蝉。十里芰荷浓香逗,花深不系木兰船。
正值孟夏之季,水中蒲荇jiāo错,岸头芙蕖点点,圆叶如钱,小莲角尖,浓淡相宜。
芰丛中漾起一袭桃花làng,一只乌篷船随波而dàng,dàngdàngdàng,晃晃晃......最后糙帘子一掀,一个白花花的影子飞了出去,“哗啦”一声栽进河里。
“咦,他们怎么了?”岳卓捧着两朵半开的白莲,闻声扭头向船后望去。
唐故里如今伤势已然痊愈,脑袋也被苏玉壶扳回了原位,只是冷俊的脸上仍残留着烧伤的疤痕。他正摇着橹,向后看了一眼,便伸手捂住少女的眼:“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看。”
泛着涟漪的水面露出一颗湿漉漉的人头,头上顶着一片碧绿的荷叶,叶上还蹲着只大眼青蛙。青蛙咕咕叫了两声,跳入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河不醉光着膀子扒着船舷,声音无比凄惨:“野香,你让我上去行不行?我是无意叫错了......”
船篷的窗子里冒出半张秀丽的脸,山口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再敢把我当成姐姐,老娘就阉了你!”
“我真没有,只是你的名字......”
“我名字怎么了?不好听吗?”
“好听......不好闻。”
“你给我滚!”
河不醉擦了把脸上的水,一点脾气没有,也不敢有:“好,我滚,可你把衣服给我啊!”难道让他光着游上岸不成?!
山口打起帘子走出来,迎头倒下一盆烧得不知是何物的灰渣:“喏,给你。”
河不醉:“......tt”
“看在你活儿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计较太多了。”山口蹲在船舷后,笑容洋洋的看着他,“自己游回去吧,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