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种不了。”池月突然笑了笑,出手如电的点了某人xué道。
白衣美人悲愤的倒在宗主大人的怀里,死死瞪着始作俑者,恨不能用眼刀把池月削成一盘麻辣jī丝。
对方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莫愁太轻瘦了,烧不出那么多骨灰的......”
池月用斗篷将人过了个严实,打横抱起跃出了马车。
一溜儿侍从低下头不敢再看,青楼的老鸨儿花枝招展的迎了出来。
池月此次是低调出行,所以没有将青楼清场包下来。但即便如此,镜娘还是一得到宗主驾临的消息,就提前青楼里最奢华幽静的院落收拾了出来,一大早站在门口恭候大驾。
“宗主,里面请。”镜娘带着两个桃红柳绿的丫头走到镂花雕琢的门前,恭谨的向那个抱着一人的玄衣男子道。
池月抬眼看了看微垂着头的锦装女子,淡淡道:“这些年为风部搜集了不少消息,辛苦你们了。”
对方屈膝揖礼:“能为宗主效命是镜娘的福分。”
男人收回目光不再多言,抱着怀里的白衣女子径直进了房间。沉重的紫檀木门牢牢关上,将花红柳绿的世界隔离在外。
镜娘双拳紧握,十指丹蔻在掌心留下深红的烙印。她身后两个容色姝丽的姑娘则人手一条帕子,嘤嘤啼啼,好一番垂泪如雨。
作为鬼门风部培养在青楼的暗谍,能亲眼见到一只活的宗主已是此生有幸,更未料到这位大人长得这般清逸绝俗,气度高华。那惊鸿一瞥,犹如寒池映月,天神化凡。
可再看看神仙怀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两颗芳心顿时碎成了渣渣。宗主就是宗主,上青楼还自备道具,怎一个讲究了得......
房中翠阁锦帐、玉枕纱橱,陈设摆件jīng美雅致,内外以红瑚珠帘分割成两室。
池月将怀中的人放在内室的chuáng上,抬手给对方解了xué道。
燕不离气急败坏的从斗蓬里挣扎了出来,抬头怒瞪站在chuáng头的老魔。
他从小到大还没被男人这么抱过,简直是奇耻大rǔ,叔可忍婶不可忍!
“池......”燕大婶刚冒出一星儿火苗,宗主大人就倾下身贴过来,两条长臂左右一围,将某只死死困在chuáng头的角落里。
“池什么?”池月居高临下的望过来,笑眯眯的表qíng,yīn恻恻的语气。
燕不离艰难的吞着口水,立马把心里那点火星子淹灭了。毕竟眼前这位主儿是全天下都闻之色变的魔头,他可不想发火一时慡,骨灰进菜场。
饶着舌头,转着眼珠,某人结结巴巴的胡诌道:“池......池......池塘垂柳密,原隰野花疏。”
对方笑意渐深:“哦,莫愁是诗兴大发啊,还有吗?”
“池台列广宴,丝竹传新声。”
“嗯,继续.....”
“池鱼跃不同,园鸟声还异。”
......
搜肠刮肚的背了十几首诗,池月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饶有兴趣的问:“还有吗?”
燕不离烦不胜烦,脱口而出:“池浅王八多,仓实老鼠硕!”
对方闻言微微一挑眉,嘴角轻勾,笑得魅惑如妖,抬手勾起白衣美人的下巴,淡淡道:“此句甚佳,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燕不离顿时背后一寒,哆哆嗦嗦,凄凄惨惨道:“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
“嗯,也对,不赴清池怎知池深池浅?没想到江首尊如此才华横溢。本宗日后定要好好请教一番......”
眼瞅着某人俯身压下来,燕不离浑身一颤,毛都炸开了!
“宗、宗主,”他哆哆嗦嗦的往后退着:“属下还有一句,也是关于‘池’的,宗主肯定喜欢......”
池月摸着那张滑如凝脂略带绯红的小脸,深瞳中清光闪烁,涟漪dàng漾:“本宗说了,日、后再请教......”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池塘垂柳密,原隰野花疏。——李隆基《同二相已下群官乐游园宴》
池台列广宴,丝竹传新声。——李适《九月十八赐百僚追赏因书所怀》
池鱼跃不同,园鸟声还异。——李世民《初晴落景》
举身赴清池, 自挂东南枝——《孔雀东南飞》
☆、qíng敌
“日你个芭乐啊老流氓!”燕不离忍无可忍,提膝一踹直捣huáng龙。
池月反应迅疾,飞快起身抬手一挡,牢牢扣住对方脚腕,脸上的笑意霎时烟消云散。
他做了江莫愁二十年的主子,尊卑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就算自己要她死,这女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对他出手更是绝无可能。何以如今变得这般猖狂放肆,对自己一再顶撞,甚至不惜动武反抗?!
逆转乾坤,当真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江莫愁,你还是本宗的莫愁么......
燕不离见他突然变脸,顿时不敢妄动,着实怕对方一怒之下捏碎自己的腿。只好抬着泪眼,可怜兮兮的望过去,试图靠眼神感化某个魔头。
看着chuáng上之人如受惊小shòu般瑟瑟发抖的模样,池月终是叹着气松开了手。
变就变了罢,或许这就是真实的她。
燕不离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转身走开,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长长舒了口气。
卧底这活儿真不是常人gān的。在朝为官都道伴君如伴虎,而他潜伏在了世间最可怕的魔王身边,只怕今后的日子会变得如履薄冰艰险异常。
池月绕过玉几,掀开珠帘,走到外间,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了半刻,总算开口解释了一番:“莫愁,你现在身份不宜bào露,出门在外要多做遮掩,以防有心人觉察。”
青楼虽在鬼门的地盘,但难免龙蛇混杂,所以他还是执意让江莫愁披上斗篷遮掩容貌,谁知对方却因此闹起脾气来。
早说啊!你gān嘛不早说?早说老子不就乖乖听话了吗!燕不离揉了揉脚腕,不满的腹诽起来。
他发现池月的xing格不止恶劣还很别扭,宁可耍横也不直说,根本是存心捉弄别人!果然是浅池子里出来的千年祸害。
池月见里面没动静,便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道:“方才有人说要给本宗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来着,怎么这么没眼色?还不过来倒茶。”
燕不离隔着帘子飞了个眼刀。
那茶壶离你不到一丈远还让老子去倒,手是长来好看的吗!
“唉,或许还是种菜适合你......”对方轻飘飘感叹道。
嗖的一声,一道白影从内室疾风般窜了出来,麻利的扑向八仙桌上的缠枝莲纹茶壶。
“咦?”燕不离抄起茶碗倒出一杯,看到颜色有些不对,放在鼻下闻了闻,诧异道,“怎么是酒啊?”
池月视线飘过来,在茶壶上了个转儿,问道:“是梨花白吗?”
燕不离尝了一口:“还真是!”醇香甘美,回味绵长,起码酿有五六年火候了。酒虫儿一上来,他又忍不住喝了一杯。
池月微微垂下眼。
一抷新雪染竹香,三生旧梦影成双。多少相思杯中晃,梨花未醉,离人已殇。
二十年了,还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吗?
“叫人换壶茶来。”
燕不离走到门口喊了两嗓子,外面却没人回应。他疑惑的看向池月:“你们这青楼的丫鬟小厮也太不尽职了,当值期间擅自离岗啊。”
池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回头就罚他们种菜去。”
想必是镜娘有意安排的,毕竟十丈之内免人侍候是池月的习惯。何况所有人都看到他抱了个女人进房,谁还敢逗留在附近搅扰宗主的好事啊......
“别动不动就种菜种菜的......”燕不离摆摆手,拍拍胸脯道,“都分配给我做丫鬟好了,保证调|教到位。”
池月懒得理这个丫鬟控,站起来往内室走去,随口吩咐道:“院门口当有人值守,问他们要就是了,记得别出院子。”
望着大摇大摆直奔玉榻的家伙,燕不离眯着眼磨了磨牙。属下一定换壶“好茶”,保证池大爷您销魂一夜、yù仙|y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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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花灯如昼。碧梧影疏,红药香残。光暗掩映之间,有佳人白衣胜雪,踏着清秋夜色款款而来。
清桐院的值守已经换了鬼门的护卫,皆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燕不离还未走到门口,便有人迎上前来。
“首尊有何吩咐?”此人面无表qíng,声音也无起伏。穿衣却跟池月一个品味,全身上下黑衣包裹,cha俩翅膀就是只乌鸦。
“宗主要喝茶。”
“是。”
“还有......你去弄点巴豆来。”
“......”
“宗主他今天吃多了,便秘。”
“......”那张面瘫脸终于露出一道裂痕。
“大胆江莫愁,你竟敢谋害宗主!”一个冷厉的声音从暗树后传来。
燕不离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不是青楼里那个自称镜娘的鸨姐儿吗?
锦衣华服的女人从yīn影处走入月下,莲步轻移,摇曳如柳。她三十如许的年纪,身穿暗花彩绣云锦宫装,下着碧霞留仙长裙,满头珠玉、妆容艳丽,眉梢眼角尽带万种风qíng。
燕不离默默打了个八分,少两分是因为对方笑容里的刀实在有些锋芒毕露。
“怎么......几年未见,江首尊不认识我了?”镜娘冷笑道。
燕不离诚恳的点点头。
“首尊大人何必装傻充愣,当年你一上位就将我从碧落谷调到这里,不就是打了独占宗主的主意吗?如今得偿所愿,你当欢喜才是啊。”
啧啧,原来这美人是江莫愁的老qíng敌。燕不离挑了挑眉,没想到这鬼门宗里也是狗血满地、八卦漫天啊......
镜娘看了眼旁边充当背景的黑衣护卫,吩咐道:“去沏壶太姥银针来。”
“那......巴豆......?”对方眼神迟疑的看向燕不离。
燕不离眨了眨眼,认真的问道:“什么巴豆?”
乌鸦男:“......”
镜娘一甩袖子,催促道:“行了,还不快去备茶?莫让宗主久等。”
“是,镜领主。”
看着乌鸦兄飞逃似的身影,燕不离忽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江首尊大难不死,实在可喜可贺。”镜娘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眼中讥讽甚浓,“只可惜xing命得保,原本清英秀雅之风韵却dàng然无存了。美人迟暮,chūn红辞树,怎不叫人惋惜。”
老子看起来就这么没气质吗?!燕不离不满道:“您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过风韵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终究太过虚幻,还不如比点儿硬货实在。”
对方柳眉一挑:“什么硬货?”
“我比你胸大。”
“......”
“我比你臀翘。”
“......”
“我比你年轻技术好。”
“......你?!”
镜娘脸色变了变,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你凭什么说我技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