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志向的蜗牛都比他有追求,起码也换三室一厅的壳了。
懒癌晚期固然不幸,脑壳有疾才是没救。池月当初打着甩手掌柜的算盘上位,却憾然发觉门下跑堂的小二委实不够。于是池宗主“大发慈悲”的收养了一群孤儿,偶尔抛点儿食,扔几本秘籍......
这群孩子也是命硬,不仅没被饿死玩坏,还像小láng犊子一样长得茁壮。看到弟子们成人的成人,成láng的成láng,池老魔也就放心了。他迫不及待的将一gān事务抛了出去,jiāo由其中最出色(最能吃苦耐cao)的四人照管。
鬼门之中,戒度森严,等级分明,宗主座下设有法尊。
许是池月觉得碧落谷属木,五行当中,水润木生,是以给弟子赐名一个比一个水。四大法尊更是以江河湖海为名:首尊江莫愁、高尊河不醉、中尊湖澈丹、末尊海上飞。
除了江莫愁,另外三只外出任务从不报全名......
首尊是鬼门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再加上那一人又是个不管事的,所以从实权意义上讲,江莫愁是魔道头号人物。而按江湖威望上说,她十八岁时连斩九大门派高手,霸占武林悬赏榜首五载有余。再就杀人数量上看,她手下的亡魂多到投胎都得摇号。
就是这样一名经验丰富cao作一流的女魔头,竟然栽在了正阳宫燕不离手中......一个靠关系混到首席的弟子,出道不过两年的毛头小子。
所以九龙窟传来消息时,鬼门众弟子连带看门的狗都不信。
但不信归不信,该禀报也得禀报。一想到要面对那位只在饭点露面的宗主大人,湖澈丹深深的蛋疼了。
碧落谷,huáng泉殿。
秋风携着桂香,拨碎一池月光。
穿着玄色轻袍的人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瓷碟中金huáng如玉的桂芝卷。
每年仲秋时节,后山的月桂树便会开出漫山遍野的金色花海。江莫愁喜欢连夜将花采下,yīngān后装在黑陶罐里,再用桂花蜜封存起来,等到中秋佳节那天便能做出香甜可口的佳肴。
碧落谷的刘厨子还记得,这位女魔头第一次做桂芝卷时,那双杀人如麻的手在案板上支左诎右,显得格外笨拙。却gān净如玉,沾满桂香。
银筷在青瓷碟的边缘轻轻顿了顿,池月问道:“还有吗?”
河不醉到塞外收拾那群不jiāo保护费的沙匪去了,中尊湖澈丹和末尊海上飞本来一直闷头站在殿外,突然听到宗主出声还吓了一跳,连忙应道:“有有有,厨房那里还蒸着,马上出笼!”
“她做的,还有吗?”池月吃的是几天前剩下的桂芝卷,江莫愁过完中秋便出谷去九龙窟赴战约了。
中尊小心翼翼的说道:“宗主节哀,江首尊她...已经不在了。”
池月笑了,长眉舒展如裁柳:“你又在扯淡。”
湖澈丹立刻九十度垂下头。海上飞本来伸着脖子想说一句,被他狠扯袖子拽住了。
夜色渐浓,烛影摇曳。huáng泉殿里再一次陷入长久的死寂。
就在两位法尊心惊胆战、汗湿重衣的时候,座上的玉面阎罗终于开了金口,语气冰冷:“桂芝卷怎么还没好?”
湖澈丹、海上飞:“......”
又是两碟美食下了肚,结果把宗主大人吃齁了,赶紧又灌了一壶桂花酿,总算混了个酒足饭饱。池月放下酒盏,站起来晃悠悠的迈出了huáng泉殿。
“咣当。”两只法尊的下巴齐齐落地。
要知道这死宅男已经快二十年没走出过他的神之领域了!
“糟糕,宗主受刺激过重,是不是疯了?”海上飞问道。
湖澈丹没空答茬,他双手捂裆,踩着小碎步跟在池月屁股后面喊着:“宗主您慢点!小心脚下,前面是荷塘......诶呀那边是悬崖!”
秋风飒飒,玄袍猎猎,池月袖手立于崖上,整个人几乎要融化在漆黑的夜里。
“中尊听令,点齐五百人马,明日随本宗下山去北蜀,冰心阁的债也该收了。但愿......那老东西还没死。”
“属下遵令。”
“顺路......”池月淡淡合上眼,“把正阳宫端了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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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俺今天买了ròu饼,还偷了一个jī子!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燕不离被老乞丐的聒噪吵醒,已经懒得和他纠正称呼了。
反正现在既废也瞎,有个人乐意伺候他吃喝就忍了吧。男子汉大丈夫,为了ròu饼要能屈能伸。
“打听到了吗?听chūn雨的阿萝姑娘?”
“唉,人家没让俺们进门,条子递进去了,你那位阿萝妹妹一准儿能瞧见!”
燕不离道了声谢。
他现在不敢随意和以前的朋友联系,毕竟都是正派弟子,哪个瞅见他顶着江莫愁的脸肯定都是刀剑招呼,还不如找找不通武功的红颜知己,起码小命得保。
“唉,客气啥!都是自家人!”老乞丐递过来一张ròu饼。
某人很忧郁:“大爷啊,虽然说这个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我那个...qíng况特殊,真不能嫁给你。”
“咋了?你是不是嫌老头子穷?”老乞丐昂起头来。
“那不能!”
“嫌我老?”
“也不是。”
“我丑?”
“没事我瞎。”
老乞丐不乐意了:“那你说咱俩有啥不合适的?”
xing别不合适......燕不离心里碎碎念。
“大爷,我是江湖中人,仇家遍天下。现在又双眼俱瞎,武功全废,实在不想拖累您啊!”
“这个不怕!俺们丐帮就讲究个义薄云天,谁敢来俺就用打狗棒给他撵出去!”老乞丐胸脯拍得啪啪响。
燕不离愣了,没想到这老头儿还会武功:“您会打狗棒法?敢问高姓大名啊?”
“洪jī公!”
“......”
老乞丐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俺这打狗棒法是自学成才!额,当然,也算是野狗们bī出来的。你知道不?打狗是门学问,公狗打腿,母狗打腰,疯狗遇上赶紧跑......”
燕不离默默啃着ròu饼,再也不想说话了。
“敢问......燕江姑娘在吗?”有个纤细的声音从庙门外传进来。
燕不离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格外灵:“阿萝,是你吗?”
老乞丐把门打开,那个穿着葱色小袄雪青裙子的姑娘顿时怯怯后退了半步。她白嫩的瓜子脸上染着羞怯的粉霞,圆圆的杏眼四处转了转,目光最终落在佛堂里那个拿着ròu饼的女人身上。
这便是燕公子的妹妹?虽然落魄憔悴了些,却仍能看出是个大美人呢。
“我就是阿萝,你是燕江妹妹吧......”
燕不离刚要点头便听到几个粗犷的嗓门在外面响了起来。
“诶哟,真是燕江妹子吗?我们是令兄的好友,和阿萝姑娘一道来的,有幸拜会,唐突见谅!”
来者正是燕不离的狐朋狗友:白沙堡少主殷梅雪,松山派弟子林正玄,还有百通楼主花无信。这三人皆为常年游走在江湖与青楼的风流侠客,和燕不离并称江湖四láng。
听出是这几个祸害,燕不离第一反应就是用ròu饼捂脸。
几个人进门来看到那张饼脸便有些错愕。
阿萝以为是女儿家见了男人害羞,便上前道:“燕江妹子,别害怕。他们是你哥哥的朋友,都是听说你在忠洲城里才赶过来的,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是啊,燕江妹子.....虽然不离没跟我们提过你,但既然你是他的妹妹,兄弟们肯定不会不管!”说话的是个青衣剑客,正是松山派林正玄。
“不错,燕哥遭此大劫,我们都痛惜不已,别的不敢说,但我殷梅雪保证,燕江妹子以后就是我的妹子!谁敢欺负你老子削断他三条腿!”白衣帅哥说着眯起凤眼瞧了瞧旁边的老乞丐,洪jī公顿时打了个哆嗦。
花无信优雅的收起折扇,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斯文笑容:“燕姑娘莫怕,江湖人最重义气。我这两兄弟xing子急,若是言语间冲撞了姑娘,小生在此赔个不是,还望姑娘莫怪。”
这个bī装得燕不离给满分。
“洪大爷,阿萝姑娘,能否麻烦二位暂且回避,我有些话想跟三位大哥商量一番。”
老乞丐起初万般不乐意,被阿萝几个媚眼抛过去,便流着口水跟着走了。
燕不离松了口气,总算是清场完毕。
“三位大哥,我露脸的时候麻烦你们不要冲动好吗?”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这姑娘是有多美啊?这么自信我们会“冲动”?同时装模作样的清咳道:“嘿嘿,姑娘放心,我们都是那个...正经人。”
“对,正人君子!”
“君子!”
燕不离没蛋都疼了,抬手揭掉了脸上的ròu饼。
“卧槽,江莫愁?!”
三把剑同时出鞘。
“我是燕不离.....”
三把剑同时落地。
燕不离费尽口舌,经过一通漫长的解释后......三人异口同声:“不信。”
这事也太他娘的邪乎了,肯定是江莫愁用了逆转乾坤没死,却因此武功俱废,怕被正道人士报复才编的谎言。
“我真是燕不离,对天发誓没骗你们!”
花无信乐了:“你要真是燕不离就不会说这话,他天天给女人发誓,遭雷劈能劈上半拉月。”
“不信是吧?好,我证明给你们看!”美人怒气腾腾的坐直身。
“林正玄,你去年上未央馆非要泡人家花魁,结果银子没带够,还把剑抵在那儿了。老子后来借了你三十两银子,你到现在还没还呢!”
林正玄:“......”
“花无信,你第一次是和鱼鼓楼的冬晴姑娘,折腾了半宿也没成功,最后让人家姑娘给你踹出来了有没有?”
花无信一脸血。
“殷梅雪!咱俩在竹溪泡温泉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屁股上有道圈儿,你说那是小时候贪玩坐在.....”
殷梅雪赶紧扑过来捂他的嘴:“燕哥别说了!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于是,在燕不离死讯传开的第五天,江湖四láng终于团聚一堂、含泪相认了......
“不离,那你现在变成这样了,以后什么打算?”花无信问道。
“唉,先找人把眼睛治好,再慢慢恢复功力吧,你们可得帮我。”
“那是自然,咱哥儿四个谁跟谁啊。”
“兄弟们果然仗义,不离无以为报。”
“谁说无以为报的?”三个流氓相视一笑,“要不美人你就以身报恩,先让兄弟们慡慡?”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jú透: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做损友是要付出代价的,江湖四láng后来全搞基了,成了江湖四基。→→
☆、灭门
“老子慡你爷爷!”燕不离一张ròu饼飞了出去。
花无信机灵的一缩脑袋,正好砸在身后殷梅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