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请完了,宋问也不着急,道是饭后消食,衙门简陋没有茶水,请萧略一道去街面上的茶水摊子坐坐。
长安城是大理朝京都,挺热闹的。这会儿离正经吃饭的时辰还早,摊子不少,天气又不是再过几个月的盛夏,还有徐徐微风游荡在长街之间。
茶水摊子上,宋问落座,狠狠惯了自己满口茶。热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烫到胃里,他舒服得伸长双腿,长叹了一声。叹世间就是美滋滋啊!
又轻呷了口茶水,宋问偷着瞟了眼喝茶都正襟危坐的萧略,终于决定问问萧略来找自己做什么了,但他偏偏不喜欢好好问,笑称:“我已依将军所言,留下做官。将军此番来,可还有什么指示?”
闻言,萧略茶杯,蹙眉望着宋问,纠结说:“我知你不情愿。我想问,你为何不愿做官?观你所做文章,你应当愿意以天下百姓安康为己任。身为文人,甚至对武将兵丁也颇为注意,文中所言计策不仅对将士极好,连残兵也好生指点看顾。我实在不明,为何偏偏就不愿做官了?这天下百姓,你就不管了?”
宋问沉默。
总不能说自己不是原身,学识智商都堪忧,自觉斗不过朝廷里的大大小小官员,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吧?是男人,心里怂到要尿,面上也要撑住啊!
宋问轻咳一声,从原身出发,开始编说:“将军,我宋问连自己小家都保不住,谈何担起天下苍生?我如今孑然一身,来去天地间,不留踪迹,觉得挺好。宋问自问不如将军胸怀,实在惭愧。”
萧略修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抬眼瞧着边上其余喝茶之人,骤然起身按住宋问脑袋,直接上手给它转了个方向,然后说:“你可瞧见那边的学子?”
宋问懵逼?
视线所及,对面正在喝茶的一个人,一身学生扮相的长衫,袖口磨得起毛,并且色泽明显比臂上衣衫更深些,显然是从前是收起袖子穿的,后来人长了,袖口不够长,又放了出来。那人正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并不断问着边上同喝茶之人。想来是在探讨什么问题。
萧略道:“你倾尽全家之力才走完这读书科考之路,难道不想为其他贫寒学子谋一条轻松路径?你不期望,日后人人皆可读书,读得起书?”
宋问转回脑袋。
这会儿萧略还是站着的,宋问仰头去看他,余晖笼罩人间,为他头发镀上一层金光,他的眼睛是深沉的黑,仿佛有万千河山隐在里头,沉甸甸的。
宋问想这样好又正直又热血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当然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于是,宋问说:“我宋家独我一人了,求得这大好日后又有什么意思?除非、除非将军你愿下嫁我宋家……”
整个人眉眼都是弯弯的,笑眯眯,脸颊上凹出一对酒窝来。
下嫁?萧略满眼疑惑,看宋问笑眯眯的模样,还道是自己听岔了,试探着问:“你、宋家可还有姊妹?”
下人分明回报说,宋家没人了,唯一的妹妹为了宋问读书,也自卖了,这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难不成宋家妹妹寻回来了?
宋问笑颜再深刻几分,欢快道:“没了,就我一个。”
第9章
长街上,喧嚣依旧,却又寂静万分。
萧略回过味来,迅速机警地注意着四周状况,确定没人注意这边,猛地提着的气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再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宋问,心情复杂。
军中倒是有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不过一般离开军中,也就顺应世俗娶妻生子了。而自己皮相不错,这点萧略自小就知道,有传言当年谋反事败,满门斩首之际,当今皇帝要选一人为亲王留后,选中他就是因为他长得好,加上他识趣,主动为大理朝镇守边关赎罪。
他也以为宋问不过跟当时他在军中见过的那样,等时机到了,还是要娶妻生子的。宋问也说了,宋家就他一个人了,怎么可能不娶妻,不生子?宋问那么孝顺,此等不孝之举,定是不可能的。
萧略一想越发肯定,心里都思量清楚了,脑子也就清醒起来,但脸还是苍白着。知道是一回事,见过是一回事,亲身上阵又是一回事。
“我想想。”最终他给了宋问这么一个答案。
这回反倒是宋问惊住了,本是调戏加戏谑的心思随着这长街上的风一道散了。
萧略盯着宋问露骨端详的目光,继续硬着头皮,瘫着脸确认道:“要、要是我答应、答应了,那你是不是就肯……”
宋问道:“当然,不过……”对上萧略瞬间收紧的脸颊肌肉,他竖起手指轻轻晃了晃,“我说自己失忆了,这也是真的,那些个经史子集,全然不记得。但……”
萧略瞬间紧张,紧紧盯着人。
宋问笑着许诺:“但旁的还是能出出主意的。毕竟我宋家祖训,唯夫人马首是瞻。”
萧略沉吟道:“我知道了。那我、我想想……想想……”
卧槽!这真是是一心为国,连献身都可以!宋问心中如何惊涛骇浪,面上却端着笑,爽快答应:“好。”
萧略垂眼,长长的睫毛鸦羽般扇下来,手忙脚乱地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茶杯被他重重刚到桌上,发出叩的一声,他局促瞧了眼茶杯,猛地动了下腿说:“那个,茶水已经喝完了,就、就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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